必要砍掉这几颗老槐,到那时恐怕得罪了胡家仙儿,那些孩童也不得安宁,不如另择宝地,以求平安。
老头好心提醒,哪成想恼怒了看阴阳宅的先生,骂老头无中生有,胡诌白扯,定是自己看中这块地,说些谎话来蒙人。自己看了这些年的宅子,从未打过眼,若再废话,打断老腿。
吴老爷也没劝解,他认可看宅子的先生说的话。既然好良言难劝该死鬼,那没的说,人家自然也就不再多嘴。
就这样,择吉日破土,锯断老槐,挖出树根,拿火烧掉,重新填土,建造新宅。有钱人舍得花钱,工人干的也起劲,大半年之后,新宅建成,雕梁画柱,两进的院子十分阔气。新宅一侧,又建几间连体房,供下人居住,因此形成胡同,名吴家胡同。但这是个死胡同,到头就是墙。
他家这房子也怪了,大门不朝大街开,反倒在胡同中间开。这是那位看宅子的先生给出的主意,说这样可聚财气,财进胡同无处跑,因而全进了院子。他说的话,吴老爷全部都听。可在外人眼里,这宅子建的实在奇怪。奇怪不奇怪,那是人家的事儿,跟自己没关系,说错话得罪有钱人,自己没好果子吃,因此没人多嘴。
一家人搬进新宅,其乐融融,看上去一团和气。前几个月嘛事儿没有,可等住了半年之后,开始有人感觉不对劲了。厨上的肉无缘无故丢失不说,还老有人在晚上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至于谁说话,没人知道,听着像是孩子的声音,有时候也有女人的声音。很是骇人,下人到了晚上,一个人不敢在院中走,必须三五人凑在一块才敢走动,就连上茅房,也要好几个人一块儿去。
吴老爷的家人也觉得不对劲,先是大儿媳说自己一天晚上瞅见二进院垂花门处有个穿着花袄的小闺女儿蹲在地上不言不语,她本以为是使唤婆子陈婶的孙女大兰子。喊了几声“大兰子”她也不答声,以为她蹲着睡着了,待自己走近拍拍那孩子肩头,那孩子抬头瞧了她一眼,把她着实吓了一跳。这孩子她不认识,脸色苍白,没一点血色儿,也没说话,站起身一溜烟跑墙角处不见了。
大儿媳把这番话跟吴老爷说了后,他开始犯了嘀咕,莫非当初没建宅子之前,那老头说的话是真的?要是那样,自己这家人不就崴泥了吗?
于是命人把那看宅子的先生找来,让他再给看看,别是看漏了眼,错把坟地当宝地。这先生前后左右看了个遍,拍胸脯说嘛事没有,临走时留下几张符,让贴在门框、柱子上。
他走之后,确实太平了几天。有一天晚上,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吴老爷七岁的大孙子不见了,家里人慌了神,赶忙去找。结果在二进院最后面一间小偏房找到了,就听小屋里面有孩子又说又笑的声音。等开门一看,大孙子拿着自己平时爱玩的玩意儿坐在地上呵呵傻笑。吴老爷最疼爱这大孙子,赶忙问他刚才跟谁说话?
大孙子说有个小姐姐非要让自己陪着玩,于是他就把好玩的拿到这里,俩人一起玩儿。刚才小姐姐还在,结果一推门,她就跑没影了。
大孙子不干,非说大人吓跑了小姐姐,他又哭又闹,非要让人把那小姐姐找回来。
老天爷,躲还躲不及,还想找。吴老爷斥责大儿子一通,嘱咐他自这一刻开始,不许撒手,时刻有人盯着。
这不是事儿,照此来看,宅子里面八成是有了邪祟作孽,需找个高人才行。也不知从哪请了个“顶仙儿”,又是做法,又是布阵,一通折腾,花了不少钱。您还别说,还真就太平了些日子。
说着话就到了过年这天,天黑之后,吴宅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热闹非凡,吴老爷的大孙子和两个孙女儿在院门口放鞭炮,吴老爷让人在门厅摆了一张大椅子上,他端坐上面,看孙男娣女热闹。吴老爷心中欢喜,满脸堆笑,试这祥和之日,应是天伦之时。
可笑着笑着,吴老爷神色凝重起来,只见大孙子在院中拿着点鞭炮用的火引子边笑边跑,就在大孙子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扎红头绳,穿碎花衣的小姑娘,起初吴老爷以为是自己两个孙女中的其中一个,但细细一看,这小姑娘自己不认识。尽管小姑娘脸上也笑,可一点儿血色儿都没有,两眼发红,嘴唇发黑,模样十分骇人。吴老爷疼爱孙子,什么也顾不得,一拍椅子站起,用手指着那小姑娘,而后大喊一声“你是个谁?”
这一声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大孙子也怔住了,不知道爷爷这是怎么了。大伙赶紧朝着吴老爷手指的方向看,除了大孙子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再看吴老爷,先是手哆嗦,而后嘴哆嗦,接着浑身哆嗦,还没等别人去扶,他直挺挺摔在椅子上。老头嘴歪口斜,嘴里说的嘛也没人听得懂,打着一天起,老头不能说话了,也站不起来了,大小便失禁,完全不能自理,这人不是中邪,而是中风。
吴老爷一病不起,家里的担子全部落在长子吴青玉身上。大少爷是个读书人,四经五书背的烂熟,可管理家宅这事他干不来。让兄弟吴青平来管,可兄弟天天忙着斗蛐蛐、喝花酒、打茶围,根本腾不出工夫。大少爷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来,成了一家之主。他让人找了不少名医和高人,可除了花钱之外,嘛事儿也管不了。名医治不了吴老爷的病,高人看不破这宅子中的邪祟。想搬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往哪儿搬?这些事儿可把大少爷愁坏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家里就乱成一团,结果邪祟事儿又来了。
使唤婆子陈婶有天后晌去厨房给大少奶奶热粥,刚进厨房门,就听到有个动静。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有人在说话,这声音凄凄楚楚的,让人听着心里发毛。
开始听不大真切,慢慢听明白,说什么“好咸啊,好咸啊,?死我了,?死我了……”
这谁啊?难道是厨子偷好吃的?着了?不对,厨子都到跨院小屋歇着了,不应该有人。哎呀,别是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吧。骇的陈婶粥也没热,踮着小脚撒丫子就跑了出去。一会领了几个人大着胆子回来,再听,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耳屎多,听错了?
大伙没当回事,可转过头来,厨上有个打杂的小力巴儿在清扫厨房时,也听到有人喊“好咸啊,?死我了”这些话,把小力巴儿吓得差点拉裤里。
这事传到大少爷耳朵里,赶紧分派人手,到处找找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白天的,人有多,自然也就不怕了,大伙这儿找哪儿找,什么也找不到。其中有个伙计,为了壮胆手里拿着条蜡杆子,他找到厨房后面墙角处时,拿蜡杆子往地上一杵,没想到地上出来个小洞。他赶紧喊人过来瞧,有人大着胆子顺着小洞往里看,说里面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什么东西?别是财宝吧?要挖出来可就是咱们的了。于是乎,大伙拿来工具,七手八脚,不大一会,将小洞挖成大洞,大洞挖成大坑。再往里面瞧,是一口大缸,上面用黄泥封住,不知道是谁在什么年月埋进去的。
众人将大缸弄出来,打破泥封,缸口扣着个盖子,把盖子揭开,往里一瞅。哎呀妈呀,这帮人撒腿就跑。
大缸之中,赫然露出一堆白骨,骷髅头嘴巴大张,半埋在大盐粒子当中。此事不是小事,大少爷让人报官,官衙来人后,仵作查验之后,说缸内除了一具骨骸和满缸的大盐之外,别无他物。从骨骸大小来看,应该是个生前是个少年。县太爷说既然是无主骨骸,又是在吴宅发现,理应由吴宅自行处理。
大少爷吴青玉没辙,让人买来一副棺椁,将骨骸收敛之后,买了块坟地安葬。这个大缸抬到荒野,挖个大坑埋掉也就是了。
此事过后,那声音再没出现。一连几个月,不曾再有任何邪祟事儿发生。
这天吃过晚饭,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正在书房教儿子读书。老管家吴天匆匆来报,大少爷,快去看看吧,家里出事了!
十七章:不听良言惹祸端,家宅从此难平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