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取他人精血修炼的邪道前来谋夺麒麟,由不得她胸中戾气大盛,心境失衡。
彭英虽不知内中曲折,但他洞察人心,却也察觉到她的神态有异,笑道:“我听说修道之人时时炼心自鉴,以清心为要。这些人能令你恼怒失态,想来犯的忌讳不小,却不知是何缘由?”
晏娆默转玄功静心,但胸中块垒始终难消,答道:“我很失望!这个世道,这些人,都让我失望。”
彭英有些诧异,问:“因为这些人让你感觉受到背叛,所以失望吗?”
晏娆摇头:“我堪堪入世,见过的人不过一面之缘,说不上来往,纵使他们当真起了谋夺麒麟之心,又如何能说得上背叛?我失望的,是这世间凡人如今竟把掠夺他人精血修炼看做了平常——很多人其实知道这地方发生了什么,但却就没有谁想过扫平妖氛,还这些被视为鱼肉的受害者一个公道!”
彭英沉默片刻,道:“想来是知情人里,能力弱的人无力出手,甚至已经被灭了口;而有能力的人,又因为各方面的牵扯,不愿意出手。”
晏娆冷笑:“我入世间,常听人说人情冷漠,向来如此。这便是当世之人日常行事所思?”
彭英长叹一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晏娆看着经过繁生宫长时间接引,已经从一开始密密麻麻变少了些的冤魂,慢慢地说:“先生知道天地量劫将至,世间生灵若无能力超脱彼岸,则必然被量劫所灭。可你知道天地量劫,并非只此一次,而是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便有一次吗?”
彭英答道:“我也曾熟读道藏和诸子百家,略知一二。只是这等传闻离奇隐秘,及我发觉量劫存在之时,道门已经避世封门,无从知晓详情,更不知世间生灵该如何超脱彼岸。”
“此元天、地、巫、妖、龙、凤等族或是已经泯灭,或是势弱,人族独盛。先生不曾见过诸族争锋的景象,所以想不到其中关窍。若是你见过几个元会之前诸族生死仇杀的情景,争夺种族存续气运的情景,你就猜得出来了。”
彭英隐居山中,不是因为他当真喜欢这种孤寂清苦的日子,而是因为亲缘断绝,壮志难酬。眼看着量劫将至而凡人或是愚昧无知,或是借机放纵肆意,他一身残败,无从寻找渡劫良方,更没有通天伟力济世救人,便只能做个睁眼瞎子,能过一日,且过一日。
可装聋作哑之余,他未必就没有想过天地量劫之前,什么办法才有可能逃过劫难的追索。此时站在邪道祭炼精血为“人丹”的旧阵之前,回想那太师死前的悲号,涩然发问:“莫非前几次量劫,诸族互争气运,是将落败者当成血食牲祭,以气血怨煞蒙蔽天机,从而逃脱?”
晏娆微微点头,彭英惊得头皮都发紧,过了会儿才问:“阿宴姑娘刚才听提到天、地、巫、妖、龙、凤等族,却不知我人族当此劫难,是如何渡过的?”
晏娆淡淡地道:“娲祖造人之初,人类孱弱,于其余诸族而言,便如虫豸之于现在的我们。也幸亏孱弱,才能附身于娲祖的鳞甲之下,乘着娲祖与羲皇化身的天地之桥,超脱彼岸,渡过第一次量劫。”
虽然道门将天地量劫之说隐秘不宣,却没有掩藏人族起源之意,女娲造人的传说流行极广,人尽皆知。彭英想象着初生的人族依附于女娲身下逃过量劫的情形,只觉得心惊神移,忍不住问:“娲祖既然超脱了彼岸,那便是不朽不灭的存在,她现在仍存于世吗?”
晏娆讽刺的一笑:“先生如果以为娲祖若在,人族还能再借一次力渡过量劫,那就想得太好了。”
彭英略感惭愧,旋即调整心态道:“我只是想,娲祖既有如此通天伟力,说不定便有其它办法,能够让现在的人族自救。”
晏娆摇头:“娲祖虽然自身超脱于天地,但是……她终究不仅仅是人族之祖,亦是妖族至至。在人族经历的第二个纪元里,人、妖两族相争,她无法调和,亦不能偏袒其中之一。在为两族各自赐予了最后的祝福后,炼石补天,撒手隐去,自此不知所终。有传闻说她是补天伤了本源,已经化身至玄,与天道鸿蒙之气合为一体了。”
人、妖两族相争,已成世仇死敌,必欲除之而后快。彭英没想到作为人族之祖的女娲,居然也是妖族出身,愣了会儿才问:“按姑娘所言,人族第二个纪元也渡过了量劫,却不知用的是何种方法?”
第三十七章 论行莫论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