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娆脑中全无双亲的印象,只是看到彭英才感觉有异,心绪不宁。此时听着计都把父母之事缓缓道来,虽然仍旧记不起他们的音容笑貌,心中却自有感应。明知此人多半是为了乱她心神,不见得是好意,却依然忍不住潸然泪下道:“其实我记忆有缺,与转世投胎没有多大差别,他们本可以不必这样大费周折,一定要让我蕴养原身重生。”
重昕冷笑:“没有多大区别?这其中的天差地别,只是你还没有记起来而已!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宁愿身殒,也要替你重塑身魂?因为他们对不起你,不如此,不足以抚平他们的愧疚!你要是信了计都的鬼话,那就愚蠢至极!”
然而以原身骨血蕴养重生,纵使记忆缺失,她仍然是父母原来的那个女儿;转世投胎,则灵魂与肉身都不复旧观,那便是另外一个人——这其实很不公平,无论对她的原身,还是新身,都不公平。
她的父母超脱彼岸,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其中的差别。因此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只是为了给予她公平的机会。
重昕也好,计都也罢,终究只是外人,根本无法理解父母与子女间那极致复杂,又极致简单的感情。反而是晏娆,却在瞬间领悟到了父母真实的心意:但凡我们力所能及,便想给你最好的!
她被宁琰带入罗浮抚养,然而宁琰毕竟是曾经走过心劫路失败的人,胸中苦楚不便对小辈明说。又因晏娆的出身受掌教列锋真人所忌,她顾及师父的意愿,总不免有些不好诉诸于口的犹疑。师徒情意虽然深厚,却也有着无奈隔阂其中。
这样的隔阂,晏娆意识到了,但却从来没放在心上;及至此时忽然感受到隔着万年岁月,已经忘却了父母的容貌,却仍能令她心中既温暖,又酸楚的父母怜爱,她才突然有些委屈,轻声说:“可是,于我而言,双亲与我,无所谓谁对不起谁,最好的事,莫过于他们仍在,可以与我长相守望。”
她的反应出乎重昕和计都的意料,一时两人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计都才道:“晏娆,你的双亲殒灭,便是因为你任性与妖王来往而造成的恶果!如今你明知这妖物不怀好意,竟还和他搅在一起,难道就不觉得愧对双亲厚恩吗?”
晏娆知道自己无法从繁生宫里查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便任他离去,并不追索。
重昕也拿仗着建木之力来去自如的计都无可奈何,再看晏娆闭目沉思的样子,心情更是郁闷,斟酌片刻才问:“你就信了计都的鬼话?”
晏娆摇头:“当着你的面,他的话不至于全假,总有些东西,说的是真的。”
完全的谎言当然不能让人相信,但十句里夹上一两句假话,那就难以分辨了。重昕有心说破其中的关键,但计都假话里深藏的,正是他想对晏娆隐瞒的东西。若是辩解,则他自己也要栽在里面。
计都拿他佐证假话,而他为了隐瞒自身,竟连辩驳都不好做。一时间重昕也哑口无言,良久才道:“可你若因此乱了心神,修行停滞,那就堕入他彀中了。”
晏娆微微一笑,道:“放心,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重昕或许对她也有诸多隐瞒,目的难测,然而在催促她修行这件事上,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仙道争锋,以修为论长短,只有自身实力够强,才不会受制于人,不必畏惧暗处的谋算。
重昕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什么就隐没了身形。晏娆阻止不了计都入侵繁生宫,也拦不住重昕的分神来去,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皱着眉头将珠子收起,问旁边的小麒麟:“彭英怎么样?”
小麒麟心智还未成熟,对于太复杂的事情理解不了。晏娆和重昕、计都暗藏机锋的交流它听不明白,便分了注意力去看彭英,答道:“这人不错……一般三十岁后的人浊气都重,他竟然神清骨秀,比寻常道门弟子都要强些。”
彭英的特异,多少与他获得了晏娆父亲消散后的一些清气特质有关。晏娆还想不起来父亲究竟是什么样貌,但对彭英却不免心情有异,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反复吐纳数次,这才静下心来,踏入山居小院。
彭英抬头看见她们,微微一怔,旋即恍然,笑道:“一早我就觉得有人在山居外观察动静,只是一直不见人影……姑娘想必是仙道中人,有隐身之法?却不知来我这陋居有何贵干?”
雀儿对晏娆和小麒麟的存在毫无感应,乍然听到彭英说她们一早就来了,顿时惊得连颈后未褪的羽毛都竖了起来,惊叫:“你们……”
晏娆抬手一抚,示意她安静下来。雀儿对着彭英都要炸刺,何况是晏娆这样的陌生人,只不过双方修为不在同一
第三十四章 谁言寸草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