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宗门弟子过万,接天梯附近人来人往,但在晏娆已经布下了警示阵遮蔽了两人的身影后还来窥视的人却是稀奇。
盖因修道之人除去天资极刻苦之外,还需要绝大的机缘。修行路上,偶尔灵机一动的所得,于修道之士而言,甚至重过十年苦修。接天梯作为上古遗存的法阵根基所在,千折万回,暗合大道至理,开派之初常有罗浮子弟在此有所感悟,就近觅地修炼。这也使得罗浮宗有条禁令,接天梯两侧凡有弟子设警示阵静坐悟道,就是师长也不得无故惊扰。
真真猛然听到居然有人窥视她和晏娆,脸色顿时变了,疑道:“阿娆,你没弄错吧?”
晏娆紧抿双唇,双足外八凝立,左手捏诀,右手蓄势微张,虽然不发一语,全身却已经紧绷如弦,一触即发。
真真不知道她所布阵势的奥妙,她自己却是深知其中的厉害,这阵势所用的阵盘和阵旗虽然是普通的罗浮山警示阵,但运转阵势时所用的却不是法力,而是她觉醒不久的天赋神通。这项神通她师父宁琰已经试过内里玄妙,只要是她的神通施展的阵势,就能另辟一方空间,阵外无从探询。
宁琰当年是心劫境的高人,后来虽然因为心劫难过,致令修为不进反退,根基毁损,但眼光和心得仍存,在测过她用神通布下的阵势后曾经断言,整个罗浮山能够看破她所辟的空间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并且都是已经不理俗事的前辈。
既然如此,现在这个能够看破她的阵势,并且满怀敌意的人,必然不是罗浮山里的人——或许这个人,对她不仅仅是敌意,更是一种刻骨的仇恨,想致她于死地的杀心!
她所设的阵势没破,阵势空间的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常,但她却能清晰的感应到那人的敌意,虽然那人的形迹隐而不露,但那种刻骨的悲愤却穿透了时空的遮掩,清楚的传到她的心里。
她凝神感应许久都无法看透那人的藏身之所,心中惊疑愈重,沉吟片刻举步前行,扬声问道:“我乃罗浮金竹峰弟子晏娆,不知道友来此有何见教?”
对方蛰伏得巧妙,竟像是与她所列的空间相融,以至于她明明神识感应中知道有人在侧,却无法确定方位,无奈之下只能自身移动。
那人在她举步前行的时候,身体也动了动,气流登时便把他的藏身处暴露。那人见机极快,一察觉气流有异,立即挥手连发几个小法术扰乱气流,重新藏匿。
晏娆轻哼一声,双手起落,将阵盘收起,身体往前直冲,脑后的一头长发却倏然散开,青丝缕缕,仿佛飞瀑流云,刹时将阵势破开瞬间现出来的一点空间微尘罩住,倒卷飞回她眼前。
就在她以为已经将对方困住,想伸手将那点空间微尘拿下时,微尘空间里传出一声冷厉的尖笑,猛然膨胀,气泡一般的爆炸开来,随着空间爆炸,无数罡风形成的利刃向她当面飞来。
晏娆双眼瞳孔微缩,却不闪避,下抓的右手猛然回收,挡在面前,指呈兰花之形,食中二指扣成的圆环中一个黑色的小点飞出来,像是光芒乍现,又像黑夜突来,那一点黑点倏忽间无限张大,又在瞬息间消逝,呼啸而来的凌厉风刃便在这一瞬息间消逝无踪。就好像小白兔遇到远古凶兽,无声无息间就被一口吞没,全然无存。
但她这一手稍缓,原本被她的发尾困住的窥探者已然破开空间锁隔,逃之夭夭。晏娆也不追赶,而是舒张手臂,将空中漂浮着的发尾揽回来,定睛细看,原本乌黑油亮的发尾此时已经一片血红。
真真老老实实的躲在她身后,直到此时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一旦被困,居然没有半点犹豫就用自身的精元血祭空间脱逃,这人可真是狠角色。”
晏娆指尖捏决,诸天水禁法施出,将发尾的鲜血冲洗得干干净净。但出乎意料的是,鲜血已经洗去了,她发尾的红色却没有褪去,就好像刚才的血迹里的红已经渗入了头发的内部,将黑色的发尾从里到外都染成了红色。但这红又不是血色的那种暗红,而是红得耀眼的艳红。
满头如云青丝,到得发尾这两寸,却陡然变成了珊瑚红色,看上去说不出的突兀诡异。晏娆握着这截发尾,说不清的惊骇。
从她发现有人也能用与她的天赋神通相似的秘法割裂空间,藏匿在她所列的阵势空间里,再到此人宁肯用自身精元施展血祭秘法脱逃也不愿与她照面,不到十数的时间,却已经让她一惊再惊三惊。
为那人割裂空间的秘法与她的天赋神通隐约同出一源而惊,为那人血祭自身精元逃脱的狠辣惊,更为那人竟能将她的头发生生蚀成了不褪的红色惊。
须知长生路后期的心劫境不能从天地间获得供养,只能以自身鼎炉原来积累的精元血气温养元神,徜若鼎炉不够精壮强干,温养这一关便过不去。故此像晏娆这种志在长生的修道者,除去勤修道法以外,对鼎炉的锻练也不敢松懈。
晏娆的道法精进,鼎炉的修炼也已经到了不沾点尘,外物难侵的地步。若是有人相斗,敌人的污血想染在她身上都极难,更何况凭借一点污血就将她的头发从里到外全数侵蚀,洗涤不去?
正自惊疑不定,突闻花树外传来一阵呼喝叫骂,剧烈震动的空气呼啸有声,似乎山中突有大事发生,以至于引得罗浮弟子纷纷出手。
晏娆和真真对视一眼,快步走出树林一看,却见空中宝光纵横,人影飞掠,赫然是在罗浮弟子各祭法器正在截杀一团自山门处飞进,四散飘开的红云。
二人神清眼明,虽然隔得远,却也看得清那团红云乃是由无数色呈暗红的蚊蚋组成。这群蚊蚋个个足有小指大小,所过之处飞禽走兽血液俱被吸食,令人望而生畏,且速度奇快,堪与鹰隼相比。好在罗浮弟子众多,又是在本派宗门所在之地,空中法器飞舞,将接天梯以下护得严严实实,除去山门一带的几座小山因为防护不及有蚊蚋散落外,别处并未受损。
这样的异种蚊蚋晏娆以前却是从未见过,心里好生纳闷:“这是什么蚊子,这般奇异凶恶。”
真真见识比她广,却认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吓了一大跳,惊道:“这是魔海血蚊,千年之前十大道派的长生高人一齐出手将魔海封印,魔海血蚊在人间应该已经绝种了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罗浮山?”
“这东西很难缠?”
“当然难缠了,此物与妖物一样都能吸食人血繁育后代,却比妖物生产更快,一天之内就可以由一变百。你想想它这么恐怖的繁育能力,若是没个约制,在人间泛滥,那不是比妖物更加可怕吗?”
两人说话间走回接天梯上,一面相熟的同门弟子打招呼,一面在他们身后站定,询问事由:“成续师兄,我们罗浮山有护山禁制,怎么会毫无预警的被魔海血蚊冲进来?”
成续也是胎动期的修为,一身道法不高不低,正是罗浮山占人数主流的下中层弟子,听得二人询问,操纵阴煞罗纹针射杀魔海血纹之余,目光忍不住向左前方狠瞪,含怒道:“还不是云泽派那几个霉鬼!本事不济就不要在外面乱闯祸,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招惹了一群魔海血蚊,往我们罗浮山逃,却是祸害得本派不浅!”
在与魔海血蚊交战的前锋,有几个形容狼狈不堪的道人躲在罗浮弟子结的阵势中间,手忙脚乱的治伤,正是给罗浮山招来无妄之灾的云泽派弟子。罗浮宗与云泽派相距不远,一个依山建宗,一个傍水立派,同是道门八派之列,有万年交情。其核心弟子往往与罗浮宗的青年俊杰来往甚密,罗浮山门的外层禁制之法他们也甚是熟悉,故此这几名云泽派弟子在遇险之时就近投奔罗浮山。
也怪罗浮山连年安逸,守山童子失了警惕之心,见友派弟子仓惶逃窜求救,立即打开了山门的内层禁制放他们进来。却不想这魔海血蚊凶恶无比,无孔不入,山门的内层禁制一开,它们也闯了进来。
魔海血蚊乃是天生魔种,吸食血液以含有灵气的飞禽走兽为好,至于修炼有成的道士,对它们来说更是宁死不舍的大补之物。罗浮山豢养着无数灵禽异兽,更有十万弟子,灵气充盈的血气隔着十里魔海血蚊也能闻到,它们又没开灵智,全凭着本能行事,完全不知罗浮山是何地方,只知闯进来见血即吸,却把罗浮山山门附近几座矮山上的飞禽走兽杀戮一空,守山童子也死了两个,受伤的无数。
虽说面对魔海血蚊这等凶物,天下修道之士皆应见而诛之,但这几个云泽派弟子前来求助又未及时说明追杀他们的物种来源,以至罗浮山遭此劫难,罗浮弟子能对他们有好脸色才怪。
晏娆和真真对视一眼,心里一疑过去,却又一疑暗生:难道刚才那窥视她
第七章 青丝染血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