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几乎坦然。
好奇怪,陆举善的样子不像说谎,可他的眼神里好像淌过更复杂的情绪,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令她难以捕捉。
“可是小官爷——”陆举善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该称呼谭辛,只知道他是替叶笙办事的,很自然地给予了尊重,便就这样称呼下去了,“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家竹林后边有个小院子的?”
谭辛明白,这句话陆举善是肯定会问出口的,所以在问出刚才那个问题之前,她早已做好了作答的准备。
她表情甚为严肃,好像比叶笙还要严肃,人一严肃,就透有一股难以怀疑的真诚:“有人告诉我的。”
“谁?”
陆举善这声‘谁道得太过于急促,几乎是踩着她最后一个字眼就说出来了,反应异样,情绪明显存在波澜。
果然啊,对于陆举善而言,竹林后的那个荒凉破落的小院子果然有异。
谭辛这么回答自然是有道理的,若那院子果真存在问题,或者说存在难以见光的秘密,那么知晓此事的人应该甚微,而她既然说是有告诉他的,那么这个所谓的人,陆举善究竟会联想到谁的头上呢?
是那日躲在假山之后,形迹可疑的芍温?还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明显是个重要的线索。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便恢复如常,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小官爷,我家竹林后头确实有个小院子,却早已荒了十来年了,其实这事告诉你也无妨,就怕你嫌不嫌乏味了。”
谭辛万万没想到陆举善会来这么一发,不管他有心无心,到底还是选择听了下去。
“十来年前,那片竹子本是没有的,我并不喜竹,也从不会种这东西,之所以后来种上,全是因为我那早逝的弟弟举庆喜欢,而那个院子,就是他生前的居所。”
那地方谭辛是亲眼看过的,位置偏僻不说,还很小,哪里像是主人住的地方。
然而陆举善却没有解释这一点,而是自顾自地回忆:“举庆只比我小了一岁,我们虽非同胞,感情却好得很,他很聪明,也很有生意头脑,父亲喜他甚于我,连去京城,父亲都是带着他去的,而我,算起来,这辈子也就去了一趟而已。”
谭喜忍不住想起陆太太的事来,想必就是因为这一趟,两人才相识的吧。
“父亲的却看重他,后来还将两件铺子交给他管理,我记得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七岁,而我,十八了,却仍然手头空空,完全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说这句话时,陆举善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难过,不知是难过自己的无用,还是难过父亲的偏心,“后来啊,父亲重病,弥留之际,他始终抓着的都是举庆的手,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我一眼,而我则干巴巴的在旁边站着,悲伤得几近麻木,我看着他走了,看着举庆开始撑家,也开始面对一个新的家庭。可是好景不长,举庆病了,病得那样猝不及防,连三日都不到,就匆匆走了……”
说到这里,陆举善的神色又开始复杂起来,说不清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
“其实举庆是个很安静的人,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所以他便住在偏僻的西南角,也就是你说的那个院子,他走了之后,我很难过,知道他爱竹,便在他的屋前种了一大片,这么多年了,我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出,只因他好静……”
听到这里,谭辛其实好想说一句:一个人再喜静,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住处杂草丛生,慌破无比吧,打扰和打扫明显是两回事,他这么说,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可以地躲避。
见话题扯得远了,陆举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显得尤其的勉强,甚至还隐隐有着自嘲的姿态。
谭辛又不痛不痒地问了几个问题,一炷香之后终于起身离开,在刚巧走到园子里第二棵月桂时,她遇上了陆太太,她现在才发现,陆家好像很喜欢种月桂这种植物,后院里也种了一堆。
陆太太今日倒是安静,谭辛往她旁边一看就便明白了,原来是芍温陪伴在侧。其实说起来,陆太太的确是个难得的美妇人,昨天因为披头散发、嘴脸狰狞的缘故,才撕裂了她的美,如今被收拾妥当了,安静了,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看得出来,岁月很眷顾她。
“陆太太。”她很礼貌地上去打了招呼。
陆太太两眼涣散,时而嗤笑时而发呆,然而在见到谭辛之后,却一改往前,用着很纯真的口吻轻声问她:“你来看我了?”
谭辛一怔,差点以为她不疯了,直到下一刻,陆太太的话打回她的思绪:“举善啊,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好开心,我跟你说啊,阿姿阿婀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芍温在一旁温声道:“太太,这边有些凉,咱们先回去吧。”
陆太太愣了会儿,不肯走:“你等会儿,我同老爷还有几句话要讲,讲完了就走,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好久没见老爷了,好多年了……”
见此,芍温叹了口气,歉意地对谭辛道:“官爷莫怪,因为两位姑娘,太太心里难免会难受,这些话,官爷不要放在心上。”
谭辛笑着摇头,示意无碍。
第二十五章 过去[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