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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金兰玉契[2/2页]

雾月花时记 方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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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大手一挥,五千大洋花请了朱顺兴的裁缝做了百来件旗袍,什么立领、鹅颈领、凤仙领、水滴领、竹叶领、马蹄领,又什么洋布泰西缎、针织蕾丝、呢绒、摹本缎、花纱、湖绉林林总总一应俱全,说是更衣室,其实更像个旗袍展览厅。
      蓉蓉在房间试了许久,件件皆美,只是始终少了那么点感觉,最后,萼雪忍痛割爱把那件浅凤仙紫的推荐给了她。
      “这怎么行!这一看就是你舞会要穿的,我可不能夺人所好,再说这料子摸起来就贵的吓人!我哪儿配穿!”蓉蓉直摇头。
      听她这话,萼雪倒有些恼:“什么配不配的,咱们之间怎么讲这么见外的话!”说着,便把那旗袍递了过来。
      蓉蓉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好违拗,只能勉为其难的换上,她素来温婉文静,浅紫色与她而言实在是珠联璧合,加上云肩的秀美,让她略平淡的眉眼又多了些娇柔风致。
      “真是好看!”萼雪把腰身拉了拉,见多了一指空隙,奇怪道。“我们身量向来都是一般的,怎么你今年倒清减了些!”
      “唉!操心呗!”蓉蓉只怨了声,没再多言。
      好在中式旗袍不挑肥瘦,玉环之姿,更显其丰腴富贵,飞燕之态,则更显其玲珑纤秀。
      “你说你,平日大家都劝你多分些神给自己,早日觅得佳婿,过上夫唱妇随的日子,你都不听,只一心念着投身报国,如今倒好,总算把我们的话听进去,愿意脚踏实地的好好地过日子了!”萼雪舒了口气,在妆镜匣子里挑拣起首饰来。
      蓉蓉也没回话,只看着镜中的自己愣神,片刻萼雪拿了副银镀金点翠珊瑚双喜字钉珠耳环过来,她才回过神。
      蓉蓉看到那对耳环,又是推却不已:“真是瞎胡闹,这耳环是谭老夫人给你的古董,怎么能随便出借!”
      “你这人,怎么这样婆妈,平时跟你说的,难得你愿意听进去,我自是欢喜,才给你这衣服耳环助你一臂之力,若你要计较起贵重,不是把我们这些年的姐妹情谊拿来论斤两了!”萼雪不容她拒绝。
      拿洋玻璃布的衣罩套好了旗袍,正想着怎么装耳环,恰好看到上月林文烟香水的檀木盒子,便拿过来,蓉蓉看到直笑:“物尽其用上,你倒是比谁都做的好!”
      “你没听过买椟还珠呀?这贵的东西,往往装东西的盒子也贵重!”萼雪也笑了。
      蓉蓉回头看了另一间更衣室,好奇道:“我看宥维的更衣室也摆了两个大箱子,衣服鞋子摊了一地,你们是要出远门?”
      “是他,他和老爷要去德国采买纺织厂的新机器,我不去,我这边给他收拾东西呢!”
      “这时候去德国?来来回回总得三四个月,等回来了,怕是都要入秋了。”蓉蓉有些奇怪,又问:“这么长的时间,你不跟着?好歹你们家的老伙计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了,家里交给他们还不放心?”
      萼雪听到这话,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到咚咚的有人敲门。
      “谁呀!”
      “奶奶,是我!”是喜儿。
      “太太问少爷的行李都打点好没,又说他每晚爱喝两盅,让你把酒窖的好酒也带上两瓶!”
      “唉!这为娘的心,总是最细的!”萼雪叹了声,道:“你去回太太,我这边待客,稍后就去拿酒。”
      “是~”门外的人走了。
      蓉蓉见她神色有异,便有些担心:“你们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断没有分开这么久的道理,你又不是会耍小性子的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萼雪低了头,握紧手中的茶杯,思索了片刻,想着蓉蓉也不是外人,便坦白道:“我让喜儿跟着去,你知道的,太太的意思一直是纳她为妾,既然迟早要进门,不如早些让两人相处,也省了以后的麻烦。”
      瞬间,蓉蓉明白了老同学的苦衷,一个丧失生育能力的女人,面对夫家纳妾娶小的要求,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留一声叹息在无人的寂夜里给自己听。
      “往好处想,这孩子以后也只会喊你母亲,总归还是偿了你的心愿!”蓉蓉这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单薄无力,剥削了另一个无辜女人,满足自己为人母的心愿,不过是给世上又添一个伤心人罢了。
      她们有时都恨自己读过那么多书,明了那么多理儿,最后想了那么多,担心烦心了那么多,倒不如寻常人家,吵也过,闹也过,打打闹闹也就?过半生的长河。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萼雪倒看得开。
      “听说北平那边又在发传单,日本人倒还揣着贼心呢!”蓉蓉扯开了话题。
      “这仗一打起来,物价怕是要飞涨,你可得提前买好米面油之类,最好家里的水缸也时时储满水,省得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萼雪见蓉蓉穿的还是读书时那件杏黄色的旗袍,不免叮嘱起来:“你们学校的待遇我听说每月能有三十多块,吃住又不要你的钱,可要好好存着。”
      “嗯,我向来俭省,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个月瑶瑶喊我野餐踏青,我嫌出城一趟总有花费,都拒绝了。”蓉蓉解释着,又把袖口上跳出来的一根线头掩了掩。
      “那就好,我就是个婆婆妈妈爱操心的。”萼雪装作没看到,只玩笑。
      “中午想吃些什么,最近请了个新厨子,保证比大中楼的菜做的还有滋味。”
      “可不能再劳烦了,你看,下面还有人等着我呢!”蓉蓉朝楼下的白色小汽车努了努嘴。
      在上海能买的起车的,往往非富即贵,就说那每年得缴的车牌税,就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蓉蓉一个中学老师,平日又没有交际应酬,去哪里认识的这些人。
      萼雪心里满是疑窦,突然来借衣服,又出入有司机,可别人被谁骗了。
      想到这,萼雪便忍不住:“蓉蓉,咱们是多年的姐妹,可不许瞒我,你是不是新结识了谁?上海这地方鱼龙混杂的,坑蒙拐骗的人不算少,你刚参加工作,人还稚嫩,不要被那些老江湖三言两语给骗了呀!”
      蓉蓉听到这话,噗嗤一笑,反问道:“我看起来像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人?”
      的确不像,念大学的时候,食堂有个打杂的哑巴,每天总喜欢捡学生吃不完的饭菜,咬了一口的馒头,剩了两口的米粥,他统统收入囊中,同学们觉得很不卫生,都嫌弃他,蓉蓉却每次留一个馒头不吃,独独给他留着。
      这样心地善良的女生,怎么会被花花世界的浮华迷惑。
      楼下已经传来两声喇叭,应是在催促蓉蓉。
      “你看,司机等不及了,我先走了,衣服首饰我一定小心保护,舞会完了就还给你。”蓉蓉起身道别。
      虽担心着,可也不好追着问个究竟,毕竟这么多年的友谊,信任是最基础的。
      “好,那我送你下去!”萼雪只能放宽心的笑笑。
      那是台德国产的甲壳虫,像樽大砚台般黑沉沉,连带车窗玻璃在夜色中都有了股浓浓的黑,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影影绰绰,萼雪看不清,便借着帮蓉蓉开车门的间隙偷偷瞟了一眼
      四十岁上下,眉眼轮廓极深,跟外国人似的,两道浓密山眉不怒自威,观之绝非常人,
      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暗道:“在上海这些年,没听过有这一号人,这台汽车还是德国产的,这男人什么来头?”
      蓉蓉也没有给她介绍,只慌张上了车,点了点头算是道别,匆匆便走了。
      这倒让她有些生气,神神秘秘的,还有这陌生男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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