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雪心里冷笑了声,面上仍是劝道:“太太别怕,山高路远,日本人也到不了上海呀!再说东北奉军三十万,张学良将军岂能容忍小日本在中国的土地上放肆的。”
“若真如此,万幸!万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太太仍念佛不止。
萼雪见此刻一家子和和气气,团圆美满,便想把做昨夜与宥维商议之事提出来。
胳膊肘碰了碰宥维,他却扭头一副不解的样子,萼雪便决定自己提出来。
“老爷,太太,昨儿宥维还与我商量,说将来要是纳妾娶小,开枝散叶了,脚下这块土地却打起仗来,到时战火纷飞该如何是好。我笑他杞人忧天,他却说这一两年就该是办大事的时候,我细琢磨着,却也是这个理儿,若真为将来的子孙着想,合该去欧洲置产,买房买地,到时国内动荡起来,便送儿孙去国外读书深造,等战乱平息,再倦鸟归林,回国做生意也好,走仕途也罢,有些先进的墨水文章在肚里,总不至于没落了。”
此话一出,老爷太太皆点头,宥维却在一旁吹胡子瞪眼,似在抱怨不跟自己商量就提出来。
萼雪又低头道:“雪儿愚笨,实在提不出什么好的见地,只能就事论事说些妇道人家的想法,老爷太太切莫怪罪,所谓树高千丈,余荫百里,总想着留下余荫给后人才是香火传承之道不是!”
太太笑着点头,拉住萼雪的手,柔声宽慰着:“好孩子,我们岂会怪你,只可怜你一片心,想得这样周到,平日孝敬我与老爷,我们皆看在眼里,现在又筹谋着儿孙子嗣,实在比宥维那油盐不进的孽障强上许多!”
听到这话,萼雪差点笑出声,又见宥维在旁脸红脖子粗,更觉想笑。
“雪儿此话确有理,宥维,此行途中你可观察着,若欧洲有合适的地方,我们也不妨买些田地房产,战时过去避难也罢,子孙求学也罢,都是美事一桩!”老爷难得肯定晚辈意见。
吃罢午饭,萼雪便回卧室漱口。
喜儿在旁端着雪花膏,水盆和漱口水伺候,鸢儿在侧教导着。
“雪花膏黄豆大小即可,多了会油腻。”
“毛巾备一条干的,一条湿的,湿的要是温热毛巾,叠三叠,干的要用六华的细棉巾。”
“还有漱口水,漱三漱的量,倒在这小杯里。”
喜儿不作声,只点头,鸢儿将一条毛巾在盆里浸湿,又细细拧干,萼雪接过去揩了把脸。
“鸢儿,去把妆镜匣子开了,替我拣一套珍珠的首饰。”萼雪叮嘱着。
“是!”鸢儿领命去了。
浴室只剩下两人,萼雪抹着雪花膏,喜儿则细瞧着那些物件——纯白搪瓷瓶的“雅霜牌”雪花膏;描着蝴蝶,牡丹花纹的“无敌牌”铁盒牙粉;淡橘色海棠玻璃瓶里的“珂路搿”漱口水,都那么干净,还散发着香气。
喜儿越看越新奇,越看越爱,小心翼翼的探出两根手指在雪花膏白润的瓶子上摩挲起来。
“喜欢吧?”
“嗯!”喜儿似被发现心事般害羞的点点头。
萼雪伸手试了试水盆里的水,温热的刚刚好。
“来,把这水往我手上浇,我洗洗手。”
“是!”喜儿小心翼翼的倾着水盆里的水。
一面洗手,萼雪一面细看喜儿,这小丫头如今长成大姑娘了,两颗黑玛瑙似的眸子,细腻白净的颈脖,模样虽不是一眼看过去的出挑,却也是娇憨可人的秀丽。
“宥维与我情投意合,两人总有许多话说,以后我们之间若多了这么个人......这丫头缺了些风情聪颖,却不乏美貌,”萼雪细想着。
“太太近来是你在侍奉汤药?”
“是,太太嫌其他人手脚粗笨,点名让我近身伺候。”喜儿有些小得意的笑着回道。
“既然太太如此信任你,你就得好好表现,如今太太眼见老迈,便愈发爱吃甜食,尤其喜欢糖蒸酥酪。你妈妈既在厨房管事,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便用心学着做,要知道,在这个家,你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太太,你可明白?”萼雪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
喜儿被她盯红了脸,喏嚅的答道:“是的,我记着了,稍后就去厨房!”
萼雪点点头,将毛巾递在喜儿手上,还是云淡风清的一抹笑,转身就进了卧室。
只余下喜儿搓洗着毛巾,一面洗,一面嘴里嘀咕:“谢少奶奶!谢太太~!谢老爷!”
第九章 春规[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