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笄那日。
有人推算出,根据日前秦思远将军传回的消息来算,凯旋的军队或许是会在我及笄那日回到皇城。
在所有人眼中,这一日可谓双喜临门。
新衣早早地在准备了,有司等人也都是专管礼仪的老者,必然是不会有闪失的。我却是越发的烦躁起来,似乎命运会在某个时段发生难以接受的变化。
时间渐渐临近,母后他们也是逼着我把笄礼演习了好几遍,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周围的宫人也都是战战兢兢,我也只有配合。
母后看着换上新衣的我怔然了些许,莫名湿润了眼眶,呢喃说道:“母后的小女儿终于长大了。”
我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既然只是有模糊的感觉,又何必惶惶不安呢?
一头如墨的黑发,被巧手的女官绾成了发髻,在有母后亲自为我插上一根发簪那是她最喜爱的一根凤凰翡翠簪,就算是正式传给了我,而后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之后,笄礼便算是完成了。
我不由得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这笄礼终于是行完了,而我也终于是大人了。
父皇很是高兴,我走出去之后,对他盈盈一拜,听到了他豪爽的大笑和身后大臣们的窃窃私语,偶有“天生丽质”之类的词语飘进耳里。
我素来不爱打扮,今日也算是盛装,倒也难怪他们诧异。
而宴卿书则是破例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远远地看着,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便不再去看,专心应对父皇的提问和嘉奖。
唯一的问题是,眼下已经过了申时,说好的凯旋的军队,还是没有出现。
之前父皇亦是觉得有问题,已派人询问,回复是曾遇大雨耽误行军,将军请罪。
父皇沉吟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罢了,秦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再等等吧。”
于是大家只有耐心再等。
终于是传来消息,大军距皇城不过百里,父皇一时欣喜,便欲亲自相迎。
那日我和母后也是去了的,后来我常常想,若是那日我们没有去该多好。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深秋的下午,已经有些冷了,金黄和火红的叶子被扫起堆在路旁,而阳光似乎很是虚弱,只有稀薄的暖意,映着得胜归来的军队。
他们确实是打了胜仗的,只是,胜利也是有代价的。而这代价……
“臣有罪!”远远地望见高头大马奔来,父皇尚来不及说话,马上的人早已翻身而下,迅速在父皇面前跪拜,用悲怆的语气说道。
父皇和群臣尚自惊诧,可未来得及问,便见后面大军如得了命令般的,亦是无一人言语,齐齐跪下!
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而那曾有一身傲气的,我在人群之中早就注意到了的秦昀,亦是跪下,埋低了头。
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这整个军队的气氛很是不对,不像是打了胜仗,却像是……
我回望母后,聪明如她,早已惨白了脸色,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想问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去,眼里却还是有一丝希望。
我悄悄握住她的手,只感觉一阵淡淡的冰冷。
父皇亦是聪明人,心知有异,却还是耐住了性子,声音低沉的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语气在不自觉间已经变得严厉,丝毫没有当初听闻胜仗的喜悦。
秦思远泪如雨下,埋头道:“臣有负圣上所托,罪该万死!卫老将军,壮烈殉国了……”他哭得极是厉害,尽管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是征战沙场二十年的将军,在这一刻却是哭得耸动着肩膀,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用最简洁的句子来表达……
群臣闻言皆是一惊,窃窃私语之声大起,而不过片刻,便如商量好了的一般,齐齐跪下,默然无语。
整个天地之间,像是所有的声音都被剥离了一般,如此安静。
而母后,一直密切注意着秦思远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每一个字,虽然从反常的事情中早有预感,但是在亲耳听到的时候,却还是接近崩溃。
“母后!”我急忙轻声呼唤,竭力拉住她那往下坠的身形她因为伤心过度而委顿在地。
常侍中与程锦衣脸上皆是带着尚未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的震惊和不得不信的悲痛,急忙一左一右扶着母后。
事无常(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