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鉴仁一怔,然后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人的吧?
他半垂眸,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手指一一将折扇按印叠好,突然就觉得这表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意思了,以前怎么就从未发现呢,“能担表妹这一声夸奖,再是荣幸不过。”
花九放下帘子,却是不再理会他,即使坐在冷硬的木几上,她依然背脊挺的笔直。
她根本不过问假装晕迷的碧荷,指关节一屈,轻敲木质小几,心底却在想着如何脱身。
杨鉴仁乃杨氏亲侄儿,杨家几代簪缨门第,却是始终不得圣宠,但自视甚高,一直看不起花家这种商贾传家的。
到杨氏这一代的时候,花家贵为百年皇商,商贾之气早是掩饰的干干净净,两家倒也有往来,杨氏便自小与花业封相识,青梅竹马早早芳心暗许。
杨家虽对这门姻亲略有不满,但架不住唯一嫡女杨氏的软磨硬泡,眼看杨氏即将得偿所愿,不想,却半路蹿出玉氏来,生生被夺了正妻之位。
花九叹了口气,现在她算是知道了,就算玉氏最后乖乖交出花香配方,也逃不过被花家放弃的命运,一个棋子被舍弃,那便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马车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最终是会被带到哪去,花九默默记着时辰,从木轮咕噜转动声的频率中,估算马的脚程,最后一合计,被带着离了京城多远,便是大致能估摸出来的。
碧荷早清醒过来,她似乎知道了是何处境,倒也不闹,安安静静地伺候在花九身边。
蓦地,听闻马一声嘶叫,马车却是停了。
“表妹,下来吧。”杨鉴仁一撩车帘,花九眼眸微眯,便看到马车外已是暮色四合,昏暗的很,依稀摇曳的暖黄灯笼很是破败,像时刻就会行将就木的老人般。
然,花九一下马车,便听得门庭一阵喧哗,大声劝酒的声音、嬉笑怒骂声、女子轻浮的调笑声、还有让人脸红耳赤的银词艳曲。
花九细眉一挑,转悠了一两个时辰,竟还在京城里,这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再仔细一看眼前,她对着杨鉴仁就笑地讥诮,“表哥,真是会找好地方,京城下北坊,三教九流之所,果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
“表妹谬赞了。”杨鉴仁谦谦君子般略微弯腰,然后朝身后之人打了个眼色。
只见那人转入一门庭边小巷,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个身穿大红纱衣的妖娆美妇。
杨鉴仁笑的兴味地看了花九一眼,然后道,“自然是,想知道什么她便说什么的地步。”
花九嗤笑一声,“表哥,这是准备逼良为娼么?无所谓吃不吃苦,杨氏果真是好算计,不论我今后死活,这名声怕是被毁的干干净净了,当真一点后路也不给我这女儿留下啊。”
杨鉴仁清朗如星的眼眸颜色深了一点,他今天才发现自己这表妹果真是聪明的过分,才智冷静一点不逊男儿,心中叹一声可惜了。
诚如花九所说,只要今天她走进这巷子,便算是被彻底毁了,就没听说过从下北坊出来的姑娘还有干净的。
花九理了理带血迹的衣裙,干涸的血呈一团一团的暗色,像极擦抹不掉的怨恨。
26、鉴仁表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