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真儿面上作烧,立刻低下头去。她哪里好意思解释,自己如此,乃是因为浑谷女子出门就要遮面,直至成婚才可摘下。
在所有的公主里,皇上对雨滟的宠爱只比旁的多,绝对不会少。即便是她母妃发生了那样的事!
更何况长久不见,今日她又不声不响来献舞,给他一个惊喜,更令他感动。因此,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觉得极是有道理,便一笑道:“不摘就不摘。不过,你既来了,就由你为来使斟酒吧!”
“儿臣遵命!”雨滟笑着执起宫女递来的酒壶,将皇上的酒杯注满美酒,而后放下酒壶,端起酒杯道,“这第一杯酒自然应该是敬父皇。”
皇上接过那杯酒,笑吟吟地一口饮尽。自他看到雨滟,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接下来,他依旧用这样的神情,望着雨滟重新端起酒壶,移步至慕容恺面前,先敬过他,又将所有的毗犀来使一一敬过,一壶酒便告罄。
宫女又呈上一壶,雨滟端着,要走去给浑谷使者敬酒。
目不斜视地走过六爷与檀彦之面前时,余光里的檀彦之光芒万丈。记忆里的他,一直是明亮的,俊美妖异的外貌,总是以无所不能坚韧宽容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他那么耀眼,却一直隐藏,现在终于伫立于人前,却是要被当作众矢之的!这是个危险的位置,赶紧离开!
可是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皇上偏偏叫住了她,道:“滟儿,别忘了你六哥,还有檀爱卿……”
雨滟只得停下步子,笑着应了一声,徐徐转身,慢慢抬头,秋水般的眸子里隐着一丝担忧。然而举止仍是落落大方,斟酒给六爷,十分恭敬。六爷是她哥哥,她斟的酒自然喝得起,只说了声“谢谢妹妹”。
檀彦之就不一样了,他乃下臣,需要施礼谢过皇上与她,这才敢端起酒杯。
他行的两个礼,说出的两句话……他身上已汇聚了太多眼神的利剑,这个时候,应该把自己变成透明的!躲回到阴影里!
任何一个动作,只会更加引起他人的注意!也如锤子般敲打着雨滟的心……
所以当他伸出双手接酒杯时,她的手到底还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檀彦之的动作迅速而轻微,令她能够尽快离开。她抬一下头,他目光已在别处,无悲无喜。
来到浑谷王子拓跋弘面前,雨滟已恢复那眉目含笑、大方得体的公主模样,将酒敬给拓跋弘,一言一行,仪态风度都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然而拓跋弘却拿起酒杯,并不饮下,竟然犹豫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雨滟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克制着。
然而拓跋弘思虑再三,终究是将酒放下,站了起来,手抚胸口,恭敬地向皇上行个礼道:“皇帝陛下!自方才起,小王心中便存着一个疑惑,不得不请教皇帝陛下!”
皇上道:“王子有疑惑,尽管问便是。”
拓跋弘的目光如闪电一般在檀彦之脸上劈过,而后问:“请问皇帝陛下,盛王的身边的那位,到底是哪国人?”他此言一出,浑谷人无一不是屏气凝神,满目专注,直愣愣地盯着皇上。
已经要来了吗?
雨滟倒吸一口冷气,身形一晃,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李?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深吸一口气,嘴角有不自觉的抽搐!
檀彦之却尚能克制,只是垂头站着,从脸上也还看不出什么来。
皇上听了,笑道:“他棕发棕眼,又是这副打扮,还看不出来?自然是毗犀人了!”
拓跋弘目光冷冽,一字一句地道:“他有一只眼睛……不是棕色……”
“你说的是那只绿眼睛?”皇上道,“那是因为他生了一种怪病,以致于一只眼睛颜色有异常……不过这眼睛绿得……倒和你们浑谷人有些像!”
众浑谷人都是身形一震,目中冷光一闪。
拓跋弘更是如石塑泥造的一般,动也不动,呆呆地过了半晌,才一声冷笑道:“他既是毗犀人,就请陛下、还有公主恕罪,那杯酒小王绝不能饮!我浑谷人,绝对不能和毗犀人,共饮一壶酒!”
知秋听了,甚是不屑,嘟囔道:“你们还共处一殿呢,怎么不立刻出去!”
步蘅觉得知秋所言极是,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只一瞬不瞬地望着檀彦之,只见他将双眼一闭,很是绝望的样子,随后睁开眼睛,依然迎着充满恶意的目光。
不这样,他又有什么办法?!
雨滟便立刻道:“王子恕罪!来人,立刻换一壶酒来!”
“不敢劳烦公主!”拓跋弘断然道,“小王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檀公子的父母,都是哪里人?”
皇上面色微沉,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王子……为何这样问?”
为何?还不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檀彦之一进来,丞相魏邈就跟人谈论起檀彦之的身世,故意让拓跋弘听到。
“好奇!”拓跋弘道。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拓跋弘神情肃穆,声音亦冷得仿佛冒着寒气,一字一字地道:“陛下可知,毗犀与浑谷之间,一向奉行“不婚不友不战”?”
“自然知道。”
“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第七十七章 圣心难得意,赏爱在须臾[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