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午后的阳光穿过道路两旁的树木微弱的洒向我们之后,夜幕和雨水都已降下多时,我感到越来越寒冷,潮湿和气愤。
身后那两个在火蜥蜴装甲车上和我同行的炮手也没能阻止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灰暗。
他们刚从俄尔瓦拉来,之前从来没见过下雨,觉得这“液态的雪”相当的迷人,并且没完没了地一直瞎聊个不停。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这些冰雪世界的来客对低温无动于衷,说着这儿有多暖和,而我则缩在我的大衣里打着冷颤。
他们存在的最大的好处在于他们两个对和他们同行的著名的,无论英雄气概还是对手下的关心都是如同疯子般的政委所表现出的明显的敬畏。
传奇,是啊,字面上讲这广为他人所信而同时又完全没有基础。
自从我在戴提亚上为了拯救我这身可怜的皮囊而从大群的虚空虫族面前逃掉带来的令人瞩目的反效果之后,我无意中成为了当代的英雄,而我那名不副实的名气也像爬山虎一样越来越高。
之后在柯亚娜上清洗基因盗取者的战役中的几次不大的磕碰更是在那基础上添砖加瓦,那几次经历和这次没什么关系,不过当时可是够令人不爽的。
大部分情况下我会跑去隐蔽,把头放低,然后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出来接受表扬。
所以我应该在这个我费了点力气给自己找到的,理应是相对平静的职位上休息和享受,这是一个后方的炮兵单位,离前线很远,没什么纪律问题。
但是,一如既往,我就是不能任其自然。
我们对斯洛格进行作战已经有八个标准月了,或者说有半个本地年,在东部大陆的南半球推进,这里冬天的雪正在被温和春日的香气所取代。对俄尔瓦拉人来说这可不那么幸运,他们就像我期待的那样用自己坚忍克己的性格忍耐住了心中的失落,但是对我来说这挺好。
一如既往我们度过了春天,看着就像那些度假世界的经济支柱一般的温暖的夏天到来,向着远处发射炮弹,维护安定,为帝皇服务而不用担心敌人令人不快的还击。
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
像往常一样,我以最草率的方式扫了简报板一眼,然后就转而去关心眼下更急迫的问题,比如给自己和我的几个亲密好友占住最好的宿营地。
既然一直以来我的本能都磨练的那么好,我成功的和高级指挥人员一起住进了附近村子里的高级宾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诚挚的讨厌我,但是无法拒绝柔软的床铺,以及一整个酒窖的酿好的干邑。我也同样没时间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希望能够不费劲的留意着他们。
我确信楚云飞上校住进了最好的套间,当然,我给自己选了个更加谦虚的来配合我的名声,而且我这间客房有几扇很便利的窗户,能让我不被察觉的通过一个小花园看到街上,同时只有宾馆老板的房间能看到我。
他可不会想要挑战一名帝国政委,而我那必不可少的龚俊,我那忠诚而臭烘烘的随从,就在接待室扎下营来,所以没有人有任何机会能溜达进来看到我在和我的伙伴找乐子,或是发现我转悠出去到那些当地的娱乐场所去寻开心。
简单的说,我搞定了。所以,夏日依旧,直到我觉得无聊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这就是你的问题,凯恩斯。”托伦说,这个年轻的中尉是我在炮兵团里最亲密的朋友,也肯定是唯一一个敢用我名字的昵称的人,他歪过脖子,让里面的那许多液体顺着嗓子流下去,然后满意的叹了口气。
“你不适合这种后方梯队。像你这样的人需要的是挑战。”他摸索着酒瓶,发现它已经空了,便开始找另一瓶。
“你连赢几把,现在对我已经是个挑战了。”
我说道,希望能骗他把赌注加倍。
他最多也就是拿着一对j,我再来一个k就赢定了。但是他没上钩。
“你在这儿快待疯了,”他接着说,“你需要一点刺激。”
好吧,这是真的,不过不完全是他的那个意思。他也在戴提亚上,看到我只用一把链锯剑就对付了一大票基因盗取者,完全误打误撞的冲过去把可怜的龚俊救了出来,然后完全相信了英雄凯恩斯的传奇。
他觉得刺激是当别人或者外星人或者虚空里蹦出来的妖怪想要尽可能恐怖的杀死你时,你提前对他们做了他们想对你做的同样的事。
而我对刺激的看法是找到一个没有下注限制的赌场,或是一个丰满的,能吸引穿制服的人的年轻姑娘,以及拿到她爸爸的信用卡。
而在之前的几个月,这两样我在当地都剩的不多了,更别提其他那些不那么健康的娱乐设施了。
所以我点点头,注意到该表现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的那种人格了。
“好吧,敌人都离得很远。”我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充满悔恨,“你能怎么办?”
“去找他们呀。”他说。
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现在到了晚上那个瞎扯淡的时间段,但无论如何我跟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希望事情就这么简单,”我毫无诚意的说,“但是那样我就该因为开小差而枪毙自己了。”瓦迪斯因为这个冷笑话笑了起来。
“要是你让这变成正式的就不用了,”他说。
他话中有部分听起来相当严肃,虽然措辞充满酒气。
要是我对此一笑而过,事情的发展就会非常不同了:几个热切的士兵不会死,斯伯格会陷入混乱之中,而我也肯定不会再次从一票想干掉我的神经病中间惊恐的逃走。但是,像往常一样,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让我搞清楚。”楚云飞上校紧紧地盯着我,他那冰蓝色的眼睛里清楚的显露出不信任。
他对我在戴提亚上的故事从来就没买过帐,虽然他一般还是假定我是无辜的,却也依然没法隐去心头那种卫军军官对政委们本能的厌恶。
“你想带队上前线侦查?”
“准确地说,不是带队,”我说,“是跟随。看看前方的侦察兵们干的怎么样。”
“看起来他们干的挺好,”楚云飞尖锐地回答道,呼出的空气凝结成了白雾。
一如往常,他把办公室里的空调调的能存冻肉了。
“和我想的一样,”我从容说道。“不过我肯定你看过最新的情报了。”
这份情报直到我和迪瓦斯聊天之后才注意到。
“敌人举动怪异。”
“那当然,”他话音中带了些许刻薄,“他们崇拜虚空。”
我以为他就要啐上一口了。“他们做的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当然没,”我说,“但是我觉得要是不亲自去看一眼就是逃避职责了。”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去任何离前线近的地方,我还真是被这份我一般都会忽略掉的报告引起了兴趣。
看起来这些异端们四处互相残杀,甚至无视周围所有的帝国军队,除非遭到干涉。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这是为什么,不比莫斯楚知道和在乎的多一点;他们互相伤害的越深我越喜欢。
但是这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借口,让我能带一辆车去周围的镇子上看看有什么乐子可找。楚云飞耸耸肩。
“好吧,随你高兴。”他说,“这是你的葬礼。”
那天早上之后过了会儿我就到了停车场,看着两个年轻的炮手,葛尔和穆伦,把他们的装备搬上火蜥蜴装甲车。
龚俊,我的老司机,抬头仰望着朗朗晴空,他衬衫的袖子像往常一样卷着,身上那有趣的各种皮肤病周围淡淡的流着汗滴。
即便我们现在在户外,而且他也没有像我们第一次在戴提亚的沙漠里遇到时那样汗如雨下,我还是保持了我长久养成的习惯,站在他的上风处。
龚俊的体味相当的壮观,即便我们一起这么长时间让我或多或少对此免疫,冒险依然毫无意义。
他长得比他闻起来还要缺乏魅力,就好像有人想用泥巴做个人的模子,但是还没做完就反了之后剩下的样子。
虽然我强烈的怀疑莫斯楚让他当我的侍从是一个大大的恶作剧,却发现尤根完美的适合这个角色。
无论从哪种角度看,他都不是最牛的那个,但是他却有着匮乏的智力和逐字逐句遵从命令的行事方法,以及对帝国教条,甚至是其中互相矛盾的地方都毫无疑问的,以能为最虔诚的信徒带来荣耀的方式接受。
现在他看着天边那淡淡的一抹云彩,然后摇了摇头。“一会儿要变天。”
“我觉得还好,”我说。
我想我真该听他的,但我在一个蜂巢都市长大,不习惯在这种无法调整的环境下生活。
而且天气已经暖和干燥好几周了。
龚俊耸耸肩。
“如帝皇所愿,”他说,然后发动了引擎。
帝皇他老人家今天早上的愿望是渐渐增加云彩,慢慢的阳光也变弱了,之后清新的小雨带走了余下的温暖。
正当我们向最近的镇子行进的时候,天空以难以觉察的速度暗了下来,第一滴雨水丝毫不令我惊奇的润湿我的皮肤的时候,我们才走了没多远。
“还有多远?”我问龚俊,心想要是我坐奇美拉运兵车就好了,虽然封闭车舱里的噪音震耳欲聋,但至少不用淋雨了。
“十到十二公里,”他说,很明显一点没受天气影响,“差不多十五公里到侦察哨所。”
我可不想和葛尔还有穆伦一路到侦察哨所去,但是我们离人类文明已经这么近了,所以这十几分钟的不快我还是忍了吧。
“好的,”我说,然后转身对着炮手们露出鼓励的微笑。
“你们马上就到了。”
“长官,你呢?”穆伦一边用望远镜?望一边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让他们知道我没打算去侦察哨所,每个炮兵组都需要自己的前方观察员,但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而且被敌人发现就是被集火的命。
我再次露出温暖而自信的微笑,就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个英雄一样。
“我在这附近转转,看看敌人都干什么呢。”我说。
“我相信你们不需要我来碍事。”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风格,让大兵们觉得我完全相信他们。
以我的经验,一般来说拍拍肩膀比用枪指着头管用的多,而且就算不管用,待会儿一样可以轻松的一枪崩掉他。
葛瑞点点头,胸口明显一上一下。
“我们靠得住,长官,”他散发着积极的热情。
“我相信你们,”我说,然后站起来对着驾驶室说,“龚俊,我们怎么开始减速了?”
“路障,”他说。
我的手掌开始刺痛,一有棘手的情况我就有这感觉。
“卡塔昌的,看起来像。”
“不可能是他们。”我望向前方:一个班的士兵正在横跨公路扇形展开,个个子弹上膛。
龚俊说得对,从这么远看来他们的确像是从那个温室地狱里来的大块头们。
但是他们移动方式的某些特征在我脑中敲响了警钟。
“而且...他们都被派到赤道地区。”
“那么他们是谁?”龚俊问道。
“问的好。咱们现在就来找答案。”
无需更多指示:他刹住左侧履带,火蜥蜴装甲车立刻调了个头,面向我们来的方向。
葛尔和穆伦都趴在车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而我更加习惯龚俊的驾驶风格,早已抓好扶手,稳稳当当。
几发子弹越过我们头顶,伏击者们意识到了我们要跑路,咒骂声几乎同时响起。
“帝皇的鲜血阿!”凯恩斯转过重爆矢枪,冲着追兵胡乱的打了个连射。
葛瑞尔和穆伦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很明显被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传奇震惊了,直到我一把拉过葛尔,让他替我操纵武器。
“继续开火,”凯恩斯高兴的看到至少我打中了几个,然后躲到安全的装甲板后面。
得有个理由,所以我抓住通话器。
“凯恩斯呼叫指挥。我们在林中公路上遭遇敌人,坐标是...”我四处扒拉地图板,穆伦帮我拿了过来,并且飞快的说出了坐标。“估计不超过一个排的兵力...”
“前面还有他们的人。”龚俊插嘴道。
“指挥,等一下。”凯恩斯小心的趴在乘员舱的边沿上瞟了一眼。
又有一个班的士兵从路边的树林中冒了出来,然后又是一个,然后还有一个...我估计至少有五个人,也许更多,散落在路另一边的隐蔽体内。
“是连级规模,可能是全体出动。”
\"确认收到,政委。\"楚云飞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淡定。“开始瞄准,两发齐射。”
“什么?”这时通讯断了。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尤根!离开大路!”
“是的,长官。”
火蜥蜴装甲车再次剧烈的摇摆起来,现在四面的装甲都在遭到步枪的射击,我们就像炒锅里的豆子一样晃来晃去。
车颠的令人难受,因为平整的高速公路被起伏不平的林间小道取而代之了。
随着和追兵距离的拉远,他们的火力弱了下去,除了几发打在前装甲上没什么效果的子弹之外。
凯恩斯冒险隔着装甲再次瞟了一眼那些在我们前面四散奔跑的人们:有几个跑的不够快,火蜥蜴装甲车再次颠了起来,伴随着令人不快的东西碎掉的声音和腐烂的气味,这味道令龚俊的体味闻起来像是花园。
“这些家伙是谁?”穆伦问道,他正拿着光枪朝他们补刀。
“猜猜看?”我拔出链锯剑,因为有个敌人开始往车上爬了。
即便在那个时候已经见识了不浅了,我依然感到震惊。
他的脸因为感染而胀大了,脓水从伤口中一直往外流,肢体肿胀而僵硬。
即便如此,却非人般的强壮。
就算是兽人,在试图爬上一辆开的和我们现在一样快的车之前也会多想想的。
凯恩斯发出语无伦次的尖叫,很幸运那两个炮手把这当做了英雄的战吼,然后挥舞着嗡嗡作响的链锯剑砍下了他的头。
污秽之物如喷泉般从身体里喷洒出来,幸好喷向远离火蜥蜴装甲车的方向,那味道让我们一阵作呕。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炮弹飞来的声音。
炮火震耳欲聋的咆哮着在我们附近炸开,破碎的树木四处飞溅,打在装甲板上,在我躲避的时候刺的我脸颊生疼,龚俊轻快的开着车一路奔向树林深处,噪音渐渐远去了。
葛尔和穆伦正看着炮击的烟火和闪光,就像小孩儿在看焰火表演一样,我想作为前线观察员他们应该已经习惯了近距离观察炮火。
对我来说这可是个新奇的体验,而且我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政委,我们现在怎么办?”龚俊问道,随着身后的炮火声越来越淡,他把车放慢到不那么致命的速度上。
我耸耸肩,考虑着各种可能。
“恩,我们回不去了,”我说,“路都没法走了。”
在通讯频道里简单几句话就印证了我的猜测,那里是如此的狼藉,以至于团部正派巡逻队徒步前进确认战果。
我再次拿起地图板看了看。现在森林显得出奇的大,雨也越下越猛了,雨水在叶子上聚集成大而冰冷的水滴,拍打着我裸露的肌肤。我打了个哆嗦。
“我不明白他们在这儿干什么。”葛尔说,“这个地区毫无战略意义。”
“这儿什么都没有,”我说,地图看得我都蒙了。
“除了树”。一条淡淡的线可能标明的是我们脚下这条林间小路。
我侧过身给龚俊看了一下,“我想我们大概在这儿”。
他点点头。
“应该是,长官。”
然后打开了头灯;现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看着清楚多了,但是对比之下周围的树木显得更加阴暗和危机四伏。
我用手指沿着这条细线一路看下去,“要是的话,”我说,“它最后会通向北边的大道。”
虽然要费劲走上很远。
我甚至想过原路返回,在那条支离破碎的公路上碰碰运气,不过这不可能,火蜥蜴装甲车的悬挂系统可受不了,而且林子里肯定藏着活下来的敌兵。
这样我们只剩下一个合理选择了。
四个小时后,感受着寒冷,疲劳,饥饿,以及相当的愤怒,我开始觉得这一路穿过那些大脓包杀回去也不是坏主意。
要是那样的话,没准我们已经联系上那些来侦察的巡逻兵,正坐着舒服的奇美拉运兵车往回走呢...
“那是什么?”葛尔指了指前面左边的树林里。
“那是什么?”我把帽檐上的雨水抹下去,顺着他的手指观望。
“我觉得我看见了什么。”阴影和树木不停的从火蜥蜴装甲车旁掠过。
“到底是什么?”我问道,努力忍着没向他嚷嚷。
“我不知道。”看来他是一个优秀的观察员。
“那儿!”
他又指了下,这次我也看见了。
淡淡的光线穿过树林闪烁着。
“文明!”我说。
“赞美帝皇!”
毫无疑问这光线出自人手,它强烈而温暖。
“地图上什么都没有,”龚俊说道。
他关上车灯,把车停下。
我扫了一眼发出柔光的地图板。
“我们离高速公路很近,”我下了结论。
“也许这是个农场什么的。”
“这周围可没什么田地啊,是吧,长官。”穆伦问道,我耸耸肩。
“那就是伐木工人。”我真的不在乎。
这光芒代表着温暖,食物以及避雨。
这对我来说够好的了,除了脑后那个提醒我要小心注意的小声音之外。
“我们徒步前进,”我决定了,“如果他们不友善,那他们肯定还没听见我们车的声音。在继续前进之前我们先侦查。有问题么?”
没有,所以我们都下车出发。
他们仨带着光枪,我也把链锯剑从鞘中拔了出来。
地上是齐脚踝深的泥巴,越往前走脚上堆的泥巴越多。
我命令大家穿过树林直接向光源而去,从小路转弯的地方下去。
这儿好走多了,土地和厚厚的落叶缓冲了我们的脚步,头顶上粗大的树枝也挡住了大部分雨滴。
第17章:没有标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