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十余日,斡难河畔的大夏联军驻地。
医营内,伤患的呻吟日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康复者重返营伍的脚步声。
柳如思依然忙碌于医营事务,但压力已缓。她每日例行巡查,仔细检视每位伤员的恢复状况。看着一张张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孔,她心中也难得涌起一丝平静,医营里竟弥漫着一种近乎闲适的松弛。
例行公事的最后一站,仍是康王褚时琨的大帐。
他的伤势恢复良好,已能在亲卫搀扶下进行简单活动。但柳如思深知,那心脉附近的箭创非同小可,加之当时大量失血又未能输血补充,根基终究虚亏,静养为上策。
她熟练地向守在帐外的康王亲卫颔首致意,掀帘而入。帐内光线稍暗,却见端王褚时钰也在,正与倚靠在软榻上的康王低声交谈。两人神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肃然,显是方才在商议紧要军务。
“康王殿下,端王殿下,”柳如思微微福身,“民妇来得不巧,晚些再来请脉?”
“不必,正好说完了。”褚时钰开口,目光却冷瞥了褚时琨一眼。他不喜柳如思对他这般恭敬疏离的姿态……虽理解她谨小慎微的缘由,不愿在礼数上落人口实,但这刻意保持的距离仍让他心头不快。
褚时琨捕捉到三弟投来的冷眼,脸上顿生狐疑。那分明是怪罪的意味……可为何?他全然摸不着头脑,只觉莫名其妙。
褚时钰无视兄长的满头雾水,几乎是即刻起身,极其自然地伸手牵住柳如思的手腕,拉着她便向帐外走去。
背后的康王褚时琨嘴唇微张,眉头紧锁……男女有别,即便成了婚的夫妇,人前亦不当如此牵手。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以褚时钰的性子,提点也是徒劳。
不过……他们莫不是故意的?每次到他面前都要牵手……褚时琨不禁有些汗颜。
帐帘落下,隔绝了康王探究的视线。
褚时钰拉着柳如思走至稍远的僻静处,便将刚得的消息当作谈资和盘托出:“刚收到京中消息,父皇力排众议,已遣一支和亲队伍北上漠北!褚欣、褚柔两位公主,连同长宁郡主秦蓁,一共三女和亲,由威宇将军秦双宇亲自护送,已在路上。队伍将停驻于阴山北面的塞音山达。”
“和亲?”柳如思秀眉瞬间紧蹙。她所知的故事里,和亲女子鲜有好结局。秦蓁才十四岁……这姑娘虽有些娇蛮,但本性不坏……
杏眸中随即盈满困惑:“与谁和亲?”如今瓦剌残败,鞑靼星散,女真远在东北……这茫茫漠北,还有何等人物值得皇帝派出两位公主与一位郡主?
褚时钰眯起眼,一边思索父皇此举的深意,一边答道:“要以比武招亲决定。先是多人混战,最后一关需闯过她们父兄设下的难关,最终胜者,须是出身高贵的北族子弟。”
柳如思脑中急转,立刻抓住他语序中的疑点:“为何不先确定人选出身?若比试完了才发现不符要求,岂非白忙一场?”
“呵。”褚时钰冷笑一声,意味不明,接着抛出了更大的惊雷:“因为,要先帮归来的前朝末太子,认祖归宗,再过继传承前朝嫡系血脉……”
杏目顿时圆睁!虽一时未能全然理清脉络,也已窥见皇帝此举绝对是功在千秋的大手笔!只是……末太子……知晓秦家渊源的秦双宇……稍有不慎,秦家便是灭顶之灾!届时若顺藤摸瓜牵扯到秦皓……柳如思不敢再想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和亲旨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两人心中激荡起层层疑虑的涟漪。
末太子回归草原并非隐秘。甚至,基于皇帝的目的,此事需大肆宣扬,最好能吸引所有心念前朝的草原部族——虽知这近乎不可能,只能尽力而为。
这烫手的任务,自然落在了身处漠北的康王与端王肩上。他们亦需尽快南行,去主持那场“疑云重重”的比武招亲……
两军收拾行装,携带着包括康王在内尚不能剧烈移动的重伤员,缓缓踏上了前往阴山以北的漫长路途。
……
历经跋涉,大军终抵阴山北麓的塞音山达。
威宇将军秦双宇护送的和亲队伍已先行抵达。
汇合的当晚,康王、端王便召见了和亲队伍中的一些重要人物进行会晤。
端王、康王与三位女子,特别是两位皇妹褚欣与褚柔,询问父皇是否另有密旨或详细交待,营帐中央区域气氛肃穆,两位公主虽强作镇定,眉眼间仍难掩对未知命运的忐忑。
长宁郡主秦蓁则在父亲秦双宇身侧,反倒是新鲜好奇更占上风。她第一次出塞,体会迥异的风土人情,见识如此广阔的天地!至于不安?她爹爹秦双宇在这儿,哥哥秦焘也在这儿,比武招亲最后一关要过父兄的考验——那岂不是她想选谁就选谁?
威宇将军秦双宇始终沉默寡言,如同一尊守护的石像,听着儿子秦焘正眉飞色舞地小声对女儿秦蓁讲述经历,还有一同前来的方家嫡女方秋在旁炫耀战绩。秦双宇只偶尔将目光投向末太子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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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正与李春甫、朱恒真等人看似专注探讨医理的柳如思,眼角余光却留意着秦双宇的动静。见他虽情绪翻涌,却始终克制,未曾有逾越之举,柳如思心中才稍安了些。
柳如思第一眼见到末太子时,心就不由得揪紧。即便他出现在此地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危险,可这位老人终究是救过他们性命、真心实意关爱着秦皓的长辈……
末太子——或者说老道士——的状态比在京城最后一次相见时更加糟糕了。柳如思甚至怀疑,这样的残躯,究竟是如何支撑到现在的?
形容枯槁,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不可察,躺在榻上宛如一尊失了魂的木偶。显然纵有白发神医朱恒真以精妙针法为其吊命,那生命之火也早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长途颠簸更是雪上加霜,此刻的他油尽灯枯,全靠一口药力和针术强撑着,苟延残喘。柳如思作为医者,一眼便知,这已是药石罔效的回光返照。
她面上只流露出属于医者的寻常悲悯之色,并未靠近接触,更不能让人察觉她对老道士的特殊关注。她只随着师父李春甫,以探讨交流医术为名,与白发神医朱恒真稍作交谈,借此了解老
第301章 和亲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