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远眺,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一片黑压压的营房之上。夕阳余晖中,旌旗随风舒展,猎猎作响,“魏博军”三个大字在旗帜上赫然在目!
王承诲的声音略显沙哑,自前方悠悠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杨大人,待会儿到了营地,家父倘若说了些许重话,还望您莫要介怀。”
杨骏目光落在王承诲那紧绷而坚毅的背影上,心中蓦地一亮,仿佛拨开了迷雾。这位飞龙使,表面上口口声声寻求一条生路,实则内心深处,早已默默铺陈好了最坏的结局。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臂膀,那动作,与其说是担忧自己不慎落水,不如说是害怕在这关键时刻,有人会心生退意;提及烽火台时,他称之为“举号”,这并非自欺欺人之举,而是希望这场旨在安抚的行动,能以一种更为尊严与体面的方式开始。
风中猝然携来一缕酒香,与那烤炙得恰到好处的肉香交织缠绵,悠悠地勾动着人的味蕾。王殷作为节度使,此番迎接他们倒也极为接地气,直接安排在军营帅账内。
杨骏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饱含香气的空气,手指轻轻摩挲着怀中紧揣的密函,那薄薄的纸张似乎承载了千钧之重。郭威临行前的叮嘱,在他脑海中清晰回响,如同晨钟暮鼓:“王峻之事,成败之机,全系于王殷一念之间。你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切不可让王殷有丝毫动摇,以免他与王峻暗中勾结,坏了大局!”
杨骏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肩头似乎无形中又添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正当他缓缓抬头之际,恰巧与王承诲那回转的视线相遇。那双眸中,昔日的冷冽与坚硬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内心共鸣的迷茫与探寻。
王承诲先行一步,踏上了前往帅账的路,他身着的玄色披风在红漆斑驳的门扉前轻轻摇曳,投落一道幽深而狭长的影子:“走吧,”该面对的,终究无法逃避。”
帅帐之门被亲卫轻轻掀开的刹那,一股醇厚的酒香与皮革的馥郁交织着涌入,仿佛能醉人心神。杨骏缓缓抬眼,目光掠过门槛,只见帐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案几置于中央,其上铺展着一幅精致的魏博地形图,山川走势、城池分布跃然纸上。
一位身躯魁梧的将领背对着门口,宛如山岳般屹立。他手中紧握着一个酒葫芦,偶尔仰头畅饮,动作豪迈不羁。腰间,一柄丈二余长的铁鞭静静悬挂,鞭梢的铜环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晃,于烛火跳跃间折射出点点寒芒,更映得他鬓边斑驳的白发如同初冬霜雪。
“爹。”王承诲的声音有些发紧,玄色披风的下摆还沾着码头的泥沙。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正是魏博节度使王殷。他的脸膛被风霜刻得沟壑纵横,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像两团未熄的炭火。目光扫过王承诲时,他哼了声,随即落在杨骏身上,嘴角勾起抹冷笑:“杨大人倒是稀客。开封府的官老爷,怎么肯屈尊来我这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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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安抚王殷(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