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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墨染山河[2/2页]

爱恨无情 金沙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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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壁上的,现在成了旅游景点...”他转向少丰,“年轻人,知道我怎么当上标语员的吗?”少峰连忙翻开笔记本。魏老却摆摆手:“先别急,听我说完再写。”窗外阳光正好,照在老人银白的鬓角上泛着光。魏老的目光越过病房墙壁,回到八十年前的达县中学。“我那时是全校书法比赛第一名,本来要考师范当教书匠。”魏老的手指在坐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打拍子,“1933年红军到达县,政治部看中我的字,发给我一把錾子一把锤,说39;小魏,革命需要你的笔39;!”少丰想象着那个文弱书生拿起刻刀的场景,与眼前这位“书法将军”渐渐重合。
     “大巴山的石头硬啊!”魏老举起右手,虎口处厚厚的茧子至今未褪,“第一天就满手血泡,但刻完39;赤化全川39;四个字,乡亲们围着叫好,值了!”护士进来送药,魏老一饮而尽,继续讲述:“过草地时,宣传队就剩三个人。我发着高烧,用木炭在树皮上写标语。队长赵怀中说我39;一字能当十万兵39;!”少丰听得入神,笔尖悬在纸上忘了落下。这些故事比教科书生动百倍,他能看见茫茫草地中那个倔强的背影,用艺术点燃希望。“魏老的字刻遍了大半个中国。”光标师兄展示手机里的照片:河西走廊岩壁上的“北上抗日”,太行山上的“持久战”,甚至还有日军碉堡废墟上的“缴枪不杀”。最得意的是延安宝塔山下的39;为人民服务39;。魏老眼中闪着光,“主席看了说:39;这个小鬼的字,有革命的气魄!39;”少丰终于忍不住问:“那运动时...”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凝固。魏老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疤痕。“39;黑艺术39;,39;反革命宣传分子39;...”老人平静地列举着罪名,“他们让我用左手写认罪书——以为废了我的右手就能毁了我的信仰。”少丰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傅司令锁骨上的伤痕,何副部长痰盂里的血丝,这些老人身上都刻着同样的历史创伤。“后来呢?”少丰轻声问。“后来?”魏老突然大笑,笑声引发一阵咳嗽,“纠错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写了幅39;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39;,挂在军事博物馆!”护士紧张地上前,魏老却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他指着自己的肺部,“搞运动耽误的治疗,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但比起那些死在雪山草地的战友,我赚了八十年!”少丰突然理解了墙上那首诗的真正含义——“巴山浩气”不仅是艺术创作,更是一个革命者对生死的坦然宣言。“少丰,来。”魏老示意少丰靠近,将刚写好的“薪火相传”递给他,“送你。知道为什么选这四个字吗?”少丰双手接过,宣纸上的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思索片刻:“因为...您想让我们记住历史?”
     “不止。”魏老的目光如炬,“火种要传递才有价值。你们这代人,要添柴,要续火,要让它烧得更旺!”光标师兄轻声解释:“魏老这些年培养了上百个书法学生,最年轻的才十岁。”“最小的叫魏小雨,我重孙女。”魏老得意地说,突然压低声音,“但她更喜欢跳街舞,我说好啊,街舞也能跳出革命朝气!”少丰忍不住笑了。这位老人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能将最沉重的历史与最鲜活的生命力融为一体。“您...想回大巴山看看吗?”少丰小心翼翼地问。魏老的眼神突然变得遥远:“想啊...梦里常回去。但医生说我这身体经不起长途颠簸了。”他指着床头柜上的照片,“去年学生们替我去拍了视频,说我的字还刻在嘉陵江的石壁上...照片里,一块风化严重的岩石上,“斧头劈开新世界”七个大字依稀可辨。
     少丰想起自己在考察时见过的那些标语,原来有些就出自眼前这位老人之手。“魏老,能给我们演示一下39;枪杆体39;的写法吗?”光标师兄适时地提议。“正有此意!”魏老精神一振,示意护士铺开宣纸。他选了一支大号狼毫,蘸墨时手臂微微颤抖,但一旦落笔,立刻稳如泰山。少丰屏息观看。那支笔在纸上行走如龙,时而如刺刀突进,时而如子弹穿空,最后收笔时一个漂亮的回锋,宛如红旗漫卷。“革命精神”四个大字跃然纸上,每个笔画都蕴含着力量与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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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诀在哪?”魏老自问自答,“在气!写字如打仗,一笔一画都要有千钧之力!”少丰突然想起什么:“魏老,您认识傅司令吗?”“傅书记!”魏老眼睛一亮,“怎么不认识?他当过几个地方的县委书记。雪山草地里魏吴傅三人被当作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管制使用。他本来是政工干部,没料到他还真行,在朝鲜铁原把几万人的美国大兵都干赢了!他后来虽然当了警卫司令,威风得很,见了我还得叫声39;老师39;——他的字是我教的!”光标师兄和少丰相视一笑。这些老红军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构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历史与现实紧紧编织在一起。采访接近尾声时,魏老突然严肃起来:“少丰,历史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这代人有过热血,也有过错误;有光荣,也有遗憾。你要如实记录,不要神化,也不要抹黑。”
     少丰郑重地点头,感到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最后送你句话。”魏老让护士取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石质印章,“我八十岁时刻的,刻的是39;笔墨写山河39;。现在传给你。”少丰接过印章,底部阳刻的五个篆字古朴苍劲。他忽然明白,这不只是一件艺术品,更是一种精神传承的象征。告别时,魏老坚持送他们到电梯口。老人挺直腰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记住,笔杆子和枪杆子一样,都是为人民的!”电梯门关闭前,少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魏老被护士扶回病房的背影,那瘦削的肩膀曾扛起一个时代的重量,如今依然倔强地不肯弯曲。
     回程的地铁上,少丰一直摩挲着那枚石章。光标师兄轻声说:“魏老的字被收入国家档案馆的有三百多幅,但他最得意的还是刻在祖国大地上的那些标语。”“因为它们活着。”少丰突然理解了,“在风中,在雨里,在每一个看到它们的人心里。”光标师兄赞许地点头:“你开始懂了。”少丰翻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历史不仅是过去,更是未来的种子。我们不仅要记住,更要让这些种子在新的土壤里生根发芽。”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少丰仿佛看见那些灯光化作魏老笔下的墨点,在时代的宣纸上,续写着永不褪色的红色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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