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墙上的石英钟时针指向下午五点，窗外的天色已经发乌，王科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起的白皮沾在牙齿上，他摸出搪瓷缸喝了口凉茶，茶水在嘴里咂出 34;咯吱34; 声：34;第 17 位，讲第 17 条......34; 发言的是机修厂的老赵，他从油腻的工作服口袋掏出发言稿，纸角沾着块黑油泥，像是变速箱里的齿轮油，34;下岗职工自主创业......34; 刚念到这，窗外突然传来铝制饭盒的碰撞声，食堂大师傅探着脑袋喊，白帽子歪在一边：34;王科长，留饭不？蒸的馒头快凉透了，萝卜咸菜都切好了！34; 王科长瞪眼睛：34;开重要会议呢！添什么乱！34; 却没发现老赵的发言稿和早上第 5 位的完全重合，连末尾的句号都在同一位置，墨迹浓度都一样，连纸边的锯齿状裂口都分毫不差。
晚上十点，七八个 BP 机的寻呼声在会议室此起彼伏，有个银色摩托罗拉的机器响得最凶，金属机身在木桌上震动，屏幕滚着 34;孩子发烧 38 度，医生说要输液家里没现金34; 的红色大字。34;第 31 位！34; 王科长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每说一个字都扯着喉咙疼，34;讲第 31 条，思想动态掌握。34; 劳资科的小黄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镜腿上的漆掉得露出铜色，念的还是 34;补助标准按工龄折半34;，这次连那个多一撇的 34;折34; 字都懒得改，稿子在手里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纸角沾着的钢笔水蹭在袖口。老马突然站起来，算盘珠子 34;哗啦34; 散在桌上，滚得到处都是，有颗 34;334; 字算珠掉进暖瓶炸开的水里，34;王科长，圆周率排到第 22 位就开始重复了！第 22 位和第 3 位都是 3，内容也重了！连错字都一样！34; 王科长猛地拍桌子，搪瓷缸盖弹起来砸在灯管上，发出 34;哐当34; 一声，34;数学规律是科学！你个下岗工人懂什么叫科学？再吵按扰乱会议处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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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会议室的灯泡忽明忽暗，有盏彻底灭了，钨丝烧断成两截，只剩两盏还在挣扎，光线昏黄得像快熄灭的烟头。王科长把钢笔往桌上一戳，笔尖戳穿稿纸扎进木桌半寸深，墨水顺着木纹往外渗：34;最后决议！下岗人员先去机关食堂帮厨 3 个月，34; 他指着政策汇编第 23 页，指尖在 34;统筹安排34; 四个字上戳了戳，34;既解决食堂缺人，又体现机关关怀，一举两得！散会！34; 没人敢说话，只有角落里的 BP 机还在响，有个寻呼特别长，绿色屏幕滚了三行：34;爸，妈说你再不回，煤炉就灭了，弟弟的作业还等着你签字，老师明天要检查34;，发信人号码是家属院传达室的。
老马攥着颗 34;334; 字算珠站起来，算珠被手心的汗浸得发亮，他发现所有发言记录凑起来，刚好是圆周率小数点后 100 位的数字排列，连错字都按规律重复出现，第 3、22、41 位都是 34;334;，内容全是补助标准，连标点符号的错误都如出一辙。王科长已经收拾笔记本往外走，人造革公文包蹭过走廊的 34;下岗再就业光荣34; 标语，把 34;荣34; 字的草字头蹭掉一角，露出底下 34;砸三铁34; 的 34;砸34; 字残迹，标语纸边角卷着沾了点煤灰。食堂的蒸笼在凌晨两点突然冒起白汽，下岗工人们排着队领蓝布围裙，围裙上的 34;食堂专用34; 字样洗得发白，大师傅举着铁铲喊，铁铲上还沾着早上的锅巴：34;第 3 位站第 3 个灶台，按数学规律来！蒸馒头的碱面都按圆周率 3.14 比例放！34; 老马的算盘掉在地上，算珠滚到黑板写的 34;3.......34; 粉笔字旁，其中一颗 34;334; 字算珠，正好卡在 34;砸三铁34; 标语的裂缝里，把 34;铁34; 字的右半边卡得死死的，像是给这个字上了道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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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下岗协调会[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