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尾巴扫得机关大院的梧桐树沙沙响,审批科门口的长队像条被冻僵的长蛇,从木门蜿蜒到煤球厂的砖墙,排头的修鞋匠正用糨糊桶接雪化水,队尾的弹棉花匠还在跟传达室老李争论 34;棉花算不算粮食副产品34;。高小林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只见修鞋匠的糨糊桶冻成了琥珀色,剃头匠的凉面担子飘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公章形状的白雾 —— 新政策下来,小生意人跟煤球厂的煤屑似的,扑簌簌往审批科涌。
修鞋匠老周的棉鞋跟门框粘得难舍难分,全靠鞋底的糨糊渣撑着:34;高科长,34; 他举着比脸还大的《糨糊用粮申请表》,纸边还粘着去年补鞋的碎皮,34;粮站说面粉是细粮,得配给,可咱修鞋不用糨糊,跟您审批不用公章一样抓瞎啊!34; 高小林盯着表格上的 34;黏度测试方案34;:用公章在报纸上盖印,糨糊能粘住三张报纸才算合格。34;老周,34; 他敲了敲自己的搪瓷缸,34;去年你用米汤粘解放鞋,顾客说下雨天鞋帮子能养鱼,34; 突然瞥见陈永年举着放大镜从文件堆里冒头,34;这样吧,你用糨糊把审批机的齿轮粘牢,转得动就批。34; 老周苦着脸,心想自己的糨糊要是真粘住齿轮,怕是要给机器开个修鞋铺。
剃头匠王师傅的剃刀在腰间晃出寒光,凉面担子的辣椒油香勾得老马直咽口水:34;高科长,34; 他的申请表画着剃刀切面示意图,刀刃角度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34;夏天给顾客剃头,人家说脖子跟火烤似的,俺想卖点凉面解暑,34;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34;剃刀消毒的开水,正好煮凉面,一物两用!34; 老马凑过来,搪瓷缸里的老鹰茶溅在表格上:34;王师傅,34; 他指着 34;刀工均匀度审批表34;,34;你这剃刀切面得跟咱公章的圆边一样齐整,34; 他心想,陈永年要是看见这申请表,准能让王师傅在凉面里雕五角星,比煤球厂的模具还精细。
补锅匠李老二的米汤桶结着冰花,补丁棉袄比他补过的锅底还厚:34;高科长,34; 他的申请表贴着三张米汤照片,分别标着 34;Morning 稠Noon 稀 Night 浓34;,34;冬天蹲在街口补锅,手冻得握不住锤子,想卖点米粥暖暖身子,34; 他突然指着王小五的棉鞋,34;小五啊,你说这米汤颜色,跟高科长盖的红章像不像?34; 小五揉着眼睛从暖气片旁爬起来:34;差远了,34; 他掏出印泥盒比画,34;得跟这印泥一个色,红得能辣眼睛才行。34; 李老二愣住,心想自己得往米汤里撒辣椒面,才能通过颜色审批。
磨刀匠老吴的麦麸袋漏得满地都是,像给雪地撒了把碎金子:34;高科长,34; 他的砂轮在地上磨出火星子,34;磨剪刀磨菜刀,人家给把麦麸喂猪,34; 他的申请表写着 34;麦麸含沙量与刀刃锋利度关系研究34;,34;猪吃了麦麸长膘,猪皮厚了能挡菜刀 ——34; 小李抱着《粮食副产品杂质控制规范》冲过来,鼻尖沾着麦麸:34;老吴,34; 他翻开画满五角星的页面,34;沙粒必须小于煤球孔洞的三分之一,形状还得是圆形,34; 他心想,干脆让老吴把砂轮磨成沙粒,说不定能当印泥用。
弹棉花匠老张的棉花弓 34;嘣34; 地响了一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34;哎哟喂,34; 他望着满墙的审批表直揉眼,34;俺该去棉花公司,咋晃荡到这儿了?34; 王小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棉票:34;张大爷,34; 他指着 34;特殊物资蓬松度审批表34;,34;您这棉票盖个章,弹出来的棉花比赵师傅蒸的馒头还暄腾,34; 他心想,反正审批机闲着也是闲着,多盖个章当棉花蓬松剂使。
财务科老张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三颗,隔着走廊喊:34;高科长,34; 他的搪瓷缸里泡着麦麸和茶叶渣,34;修鞋匠的糨糊走 39; 修补材料专项 39;,34; 算盘珠子在地上蹦成五角星,34;剃头匠的凉面算 39; 刀刃副业配给 39;,34; 他心想,这些小账比陈永年的跨栏背心补丁还多,
第107章 审批长蛇阵[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