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响,却连个正经轴都没有。
散会后,高小林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山城层层叠叠的屋顶,像极了审批表上摞着的公章。老马递来半块烤红薯,表皮还带着审批机的齿轮印:“高科长,” 他望着远处的煤场,“听说物资局打算把‘煤炭审批经验推广全市,就用咱科的审批机当模板。” 高小林咬着烤红薯,焦皮硌得牙疼:“推广个屁,” 他心想,“他们怕是没见过审批机卡着羊骨头轴冒黑烟的样子。”
暮色漫进科室,高小林突然想起巷口的羊杂汤,辣油在铁锅里咕嘟冒泡,羊杂碎在汤里跳着踢踏舞。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粮票,刚起身就看见老马对着《职工食堂外带申请》发愁:“高科长,您要喝羊杂汤?得先填《汤料成分阶级审查表》,赵师傅说辣油属于‘尖锐风味,得附《麻辣度与革命热情关联表》。” 高小林看着表格上的 17 个公章栏,突然笑了 —— 连喝碗汤都要盖满公章,这 “有关部门” 的帽子,倒成了最好的审批枷锁。
“龟儿子赵师傅,” 高小林抄起公章就要盖,却发现最新规定 “外带汤类需审批至科级”,自己的科长章不够用,“行,老子就是有关部门,” 他大笔一挥,在备注栏画了个歪扭的五角星,权当公章,“现在批准自己喝羊杂汤!” 老马看着备注栏的涂鸦,笑得直拍大腿:“高科长,您这章比陈股长的还野,回头赵师傅得用这图案做馒头模子。” 王小五凑过来,指着五角星的尖角:“科长,这角比煤球模具还尖,属‘过度尖锐倾向——”“去你龟儿子的倾向!” 高小林踹了他屁股一脚,“再废话,让你去羊杂汤里数辣椒籽!”
巷口的路灯在雾里像枚模糊的公章,高小林捧着羊杂汤碗,辣油顺着下巴滴在中山装上,烫出焦斑。他突然明白,当所有人都把 “有关部门” 当成万能钥匙,这把钥匙就成了最沉重的枷锁。审批科的齿轮还在身后咔嗒作响,而他手中的汤碗,比任何公章都温暖。“管他的,” 他对着雾气腾腾的碗呼气,“先喝了这碗汤,明天再当那劳什子‘有关部门。”
寒风卷起地上的煤屑,在路灯下跳成微型的审批机齿轮。高小林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这煤屑,在荒诞的齿轮里打转,却始终揣着碗里的那点热乎气。或许,这就是机关大院的生存法则 —— 在公章的红与羊杂汤的辣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荒诞平衡。而明天,当审批机再次吐出带煤屑的文件,他依旧会摸着胸前的 “有关部门” 外号,笑着盖上那枚永远歪扭的公章,就像此刻,笑着喝完这碗滚烫的羊杂汤,让辣意顺着喉咙下去,暖了胃,也暖了被荒诞冻僵的心。
审批科的煤油灯在雾中忽明忽暗,王小五正对着齿轮轴打盹,赵师傅的擀面杖在墙角投下巨大的影子,像极了一枚躺着的公章。高小林知道,无论多荒诞,日子总要继续,就像这碗羊杂汤,辣得流泪却让人欲罢不能。他抹了把嘴,把粮票揣回口袋,转身走进雾气里,身后传来审批机重新启动的咔嗒声,混着远处茶馆的评书评弹,在山城的夜里,谱成一曲荒诞的机关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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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就是有关部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