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他顿了顿,笔尖在 “虚报面积” 栏画了个小叉,“但得在‘窖壁标语镌刻方案里注明,每两米刻一条‘自力更生,用红漆,跟您军大衣的补丁一个色。”
张大爷的眼睛亮起来,从裤兜掏出红印泥 —— 那是用红薯汁和锅底灰调的,在审批表角落按了个歪扭的指印,比陈永年的防伪章多了分土地的温热:“高科长您放心,地窖口准保砌成五角星形状,就跟您批文上的公章一个样!” 科员老马突然凑近,放大镜扫过审批表背面的草图:“大爷,您这地窖通风口画成了圆形,” 他的算盘珠子在 “地窖几何形态规范” 上蹦跳,“得改成正三角形,象征‘三面红旗——”“老马!” 高小林突然打断,“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他指着张大爷的军大衣补丁,“就当是‘革命实用主义通风口。”
送走张大爷,高小林咬了口凉透的烤红薯,甜香里混着油墨味,突然看见审批表边缘的油渍晕出个笑脸 —— 那是张大爷的手指印,比他上周在面条申请表画的更生动。老马抱着《地窖湿度与粮食保存关联性报告》凑过来,镜片上蒙着层白雾:“高科长,张大爷的陈粮没附‘历史遗留粮食成分分析,要不要 ——”“算了,” 高小林把审批表塞进卷宗,枣木大印在封面上压出个浅痕,“就当是‘备战物资自然发酵,” 他望着窗外,张大爷的棉帽在雪地里晃成个黑点,突然想起小马从非洲寄来的信,说那里的地窖都在等 “粮食安全审批章”,“这年头,老鼠都知道找有公章的地窖钻。”
暖气片的热气逐渐消散,审批科的红灯牌收音机开始播放《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混着远处锅炉房的轰隆声,像极了地窖里红薯发酵的闷响。高小林摸着张大爷留下的铁皮饭盒,底角的 “深挖洞广积粮” 红字已褪成浅粉,突然觉得这荒诞的审批就像地窖里的红薯,表面坑坑洼洼,内里却藏着暖人的甜。
科员老马突然指着墙上的《地窖扩建审批流程图》:“高科长,您把‘地质结构勘探环节跳了,按规定得找勘探队 ——”“勘探队?” 高小林笑了,笑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让他们带着 1958 年的勘探锤来,我保证地窖的每块砖都盖‘革命硬度章。” 他不知道,张大爷的地窖加固工程会在三个月后引发 “红薯窖通风口形态” 大讨论,更不知道自己批的 “五角星窖口” 会成为《郊区地窖审美规范》的核心条款。
暮色漫进科室,高小林收拾桌面时,发现张大爷落下的红薯皮,在暖气片旁蜷成个天然的五角星。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地窖深不深,老百姓的肚子最清楚。” 再看看桌上的《地窖深度与革命警惕性关联表》,突然觉得那些工整的条款就像玻璃窗上的冰花,看着漂亮,太阳出来就化了。
喜欢。
第78章 红薯窖的秘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