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少府酒坊飘着薄雾，刘妧的木屐踩过浸着酒渍的青石板，惊飞了檐下衔泥的燕子。霍去病跟在身后，护腕上的青铜饰件蹭到她的裙角——那是新铸的蒸馏器纹样，纹路里还凝着昨夜浇铸时的蜡油。
34;公主快看，34;他忽然停步，指着墙角堆放的酒坛，34;昨儿算学队验出这坛39;宜城醪39;的酒精度才七分二厘，坛底沉着的不是酒糟，是用来遮味的花椒。34;阳光透过窗棂，照见坛口封泥上模糊的指印，正是算学款识里标记的34;甲醇超标品34;。刘妧蹲身拾起碎陶片，指尖沾着酒渍在陶片上划出算学刻度：34;上月教他们用39;悬秤法39;测酒液比重，竟有人把花椒当砝码使。34;她忽然捏起一片花椒叶凑到霍去病鼻下，34;闻闻，这麻味能盖过甲醇的刺鼻气，去年西市那起39;瞎眼酒39;案，怕也是这勾当。34;霍去病皱眉拨开她的手，护腕铜饰在陶片上磕出声响：34;往后验酒让算学队先戴竹笠，别让这些商人的鬼把戏污了眼睛。34;
酒坊中央的案几上，摆着齐地新贡的34;兰陵美酒34;。霍去病拔开泥封时，酒液涌出的声响发闷：34;淳于越这次进贡的酒，怕是往里头兑了半缸生水。34;他从袖中摸出个细颈陶瓶，里面是算学队连夜蒸馏的标准酒液，34;昨儿按您说的火候蒸了三遍，点燃了能烧干一整碗水。34;刘妧接过陶瓶对着光细看，酒液在瓶中晃出琥珀色波纹：34;波斯商人说他们的39;查伦瓶39;能蒸出39;火酒39;，点着了像油灯似的。34;她忽然将瓶口凑到霍去病唇边，34;尝尝？比你去年在河西喝的马奶酒烈三分。34;霍去病偏头避开时，喉结在晨光里滚动：34;公主先尝——算学队说这酒能溶金，属下得先看有没有淬毒。34;
未时初刻，酒坊外忽然喧哗起来。刘妧掀起竹帘，见百十个酒商围在院心，领头的淳于越身着酒肆围裙，腰间挂着的青铜酒筹叮当作响，却在算学酒精测量仪前皱紧了眉头。34;公主可知酒神托梦？34;他扬声喊道，手里的酒勺还滴着浑浊的酒液，34;说算学要把美酒分成三六九等，是要断了咱们酒坊的活路！34;旁边卖胡饼的老汉将铁鏊子往淳于越面前推了推，鏊子上的芝麻簌簌掉：34;您老上个月卖给我女婿的39;透瓶香39;，喝了半夜呕血——要是按算学的法子验过，能出这事？34;淳于越踹了鏊子一脚，胡饼滚到刘妧脚边，她拾起来掰了半块：34;这饼揉面时掺了酒曲废液吧？酸得能腌咸菜。34;老汉搓着手嘿嘿笑：34;算学队教的法子，说用蒸馏后的酒糟和面，省粮还耐放。34;
霍去病忽然上前半步，将刘妧护在身后，护腕上的蒸馏器饰件撞到淳于越的酒葫芦：34;淳于先生可敢让算学队验验您腰间的酒囊？34;他伸手一扶，淳于越的酒囊掉在地上，滚到刘妧脚边。34;这味儿不对。34;她蹲身拾起，拔开塞子闻了闻，34;像是用榨过的酒糟再煮的浑酒，里头怕是兑了井华水。34;大月氏酿酒师穆罕默德突然拨开人群，头巾上的圣火纹在阳光下闪着光：34;淳于掌柜可知波斯有39;酒度秤39;？34;他从羊皮袋里抖出串铜砝码，34;二十个砝码对应二十分酒度，多一分少一分都能称出来。34;淳于越盯着砝码上的楔形文字撇嘴：34;洋鬼子的铁疙瘩，哪有我这酒筹灵验？34;穆罕默德突然抓起淳于越的酒勺舀酒，酒液在砝码下漏出时竟分成两层：34;您瞧，这层浮着的是水，算学叫39;分液法39;。34;
申时的酒坊像个蒸笼。刘妧命人支起两个蒸馏架，左侧由淳于越的弟子们手工酿造，右侧摆着算学蒸馏器。卖酸梅汤的老汉挑着担子在人缝里穿梭：34;喝碗酸梅汤，败败酒火气！喝一碗抵半个酒分嘞！34;几个年轻酒工围着蒸馏器笑闹，其中一个突然跳起来：34;快看！算学的铜锅冒蓝火了！34;淳于越的大弟子阿满凑到跟前，被蒸汽烫得缩回手：34;师傅，这玩意儿怎么比咱们的陶瓮快三倍？34;淳于越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34;邪门歪道！酒曲没了柴火气，能叫酒？34;刘妧忽然往算学蒸馏器里加了勺槐花蜜：34;淳于先生，试试用蜜水蒸酒？去年在匈奴王庭，他们用马奶混蜂蜜蒸出的酒，能点燃三次。34;
霍去
第143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