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刘妧的步辇便碾过演武场的露水。韩安国正蹲在蹴鞠场边系鞋带，银簪松了半截，露出的白发上沾着草屑——昨夜他定是又在场上待到三更，士兵们说老将军近来总对着月亮磨蹴鞠的牛皮绳。
34;公主瞧那，34;霍去病撩开帷帐时，指尖蹭到刘妧袖中露出的算学绢图，34;韩将军的护腕还戴着五年前陛下亲赐的蹴鞠纹，铜扣都磨出包浆了。34;他自己护腕上的马球杆饰件晃了晃，新镶的红玛瑙恰好映出刘妧发间的银雀钗。
场中央，十几个士兵正围着皮质蹴鞠喘气。刘妧踩着算学队提前嵌在地里的方砖往前走，听见两个什长蹲在兵器架后嘀咕：34;昨儿偷练了下马球，今早枪都端不稳了。嘘！韩将军说了，敢碰马球的，军饷扣作39;胡戏罚金39;——他昨儿还在伙房看见老将军往马球里塞沙子呢。34;
34;韩将军可知，34;刘妧在蹴鞠阵前站定，晨雾沾湿了她披风下摆的算学云纹，34;算学队测了三日，北军骑兵冲刺到第三里时，喘气声能惊飞半坡的麻雀？34;她指向被黑布覆盖的马球场，布角露出的枣木马球杆上，缠着截眼熟的红绸——分明是今早她给霍去病系箭囊时，被他笑着抢走的那截。
韩安国拄着蹴鞠杆猛地站起，杖头铁尖在地上划出火星：34;当年项王蹴鞠，靠的是39;破釜沉舟39;的狠劲！34;他袖口滑落，露出腕上那块磨得透亮的铜扣，扣面凹痕正好是个蹴鞠的形状，34;算学弄这些花架子，怕是忘了39;兵贵神速39;的古训！34;话音未落，西边传来马嘶——莎车王弟乌孙的骑兵到了，领头骑士的马鞍上挂着个鎏金马球，球面刻的波斯星象在雾中明明灭灭。
霍去病忽然上前半步，将刘妧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护腕上的玛瑙擦过她的衣袖：34;韩将军见过这马球么？34;他摸出枚竹哨含在口中，哨声起时，莎车骑士们突然策马绕场，马球杆在晨光中划出银弧，木杆碰撞声竟合着远处钟楼的晨钟。场边卖胡辣汤的老汉看得入神，汤勺在锅里搅出个大漩涡，溅了自己一围裙。
34;这算哪门子军体！34;韩安国的副将王贲突然吼道，他靴底沾着的桐油，和马球杆底座的痕迹分毫不差，34;分明是匈奴人的把戏！34;刘妧还未开口，却听身后传来木屐声——张小七抱着摞护具跑来，发髻上还别着根算筹当簪子：34;王将军可知，这护膝的夹层，用了您去年落马时，自己缝的棉絮图样？34;
未时的演武场像个蒸笼。算学队正拆马球场的黑布，士兵们挤得像罐子里的腌菜，连墙头上都趴着几个伙夫。韩安国带着裨将们拦在球门前，每人手里的《蹴鞠图谱》都卷了边，有本竹简里还夹着片干桑葚，背面用炭笔写着34;马球误军34;。
34;太宗文皇帝曾禁胡服骑射，34;韩安国的声音被日头晒得发哑，他指着莎车骑士的皮裤，34;公主是要让北军都穿39;左衽之裤39;？34;刘妧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今早霍去病塞给她的胡麻饼，饼上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将饼掰了半块递给韩安国，饼屑落在他泛白的袖口，竟在尘土里滚成个小球。
大月氏将领阿鲁达突然翻身下马，牵着汗血宝马走到场中：34;公主请看，34;他展开的羊皮纸上画着波斯马球阵，边缘用汉隶写着批注，34;帕提亚的皇子们练球时，用的39;飞鸟阵39;，和算学队的39;鹤翼阵39;差不离。34;他身后的羌族骑兵演示挥杆，杆头削出的角度，恰好能撞上汉军长矛的矛头。
韩安国盯着羊皮纸，喉结动了动，忽然拔高声音：34;算学这些东西，能算出士兵的血性么？当年李广将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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