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三年孟夏，大宛贰师城的苜蓿刚抽出新芽，刘妧的车队已碾过盐水沟的盐碱地。车壁新嵌的算筹纹饰还带着大宛工匠的体温，她摸着青铜薄片上的34;染色体联会34;纹路，忽然想起古丽扎临别时塞给她的马奶酒皮囊——皮囊上用汉宛双语绣着34;融光34;二字，正是新育马种的名字。皮囊边缘还缀着粒大宛红宝石，在晨光中晃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算学监测屏上跳动的数值。
34;公主，轮台快到了。34;张绵掀开帷帐，手中的《西域屯田图》边角磨得发毛，图上用朱砂圈着当年李广利征大宛时的饮马泉，如今已成白茫茫的盐沼。这位张骞次子的襦裙上还沾着大宛马厩的草屑，腰间别着枚新打的算筹银佩，那是张小七用改良马具的余料熔铸的，佩坠刻着34;凿空34;二字，是为纪念其父的西域之旅。
刘妧接过图卷，目光落在34;轮台34;二字上。墨迹下隐约可见父亲刘彻的朱批：34;屯田固边，乃西域长治之本。34;她指尖抚过朱批，忽然闻到帐外飘来的苜蓿香——霍去病正蹲在篝火旁，用匕首将苜蓿草切成碎末，混着粟米喂给战马。34;将军可知，34;她扬声问道，34;卫尉寺新制的代田法犁具，和这犁饰件可有渊源？34;
霍去病头也不抬，护腕的屯田犁饰件在火光中泛着青铜的暖光：34;公主送的图纸，少府工匠岂敢怠慢？如今长安的官田已试种代田，亩产比缦田多出三斗。34;他忽然压低声音，用匕首挑起一块烧得焦黑的胡饼，34;不过轮台的屯田吏怕是没见过这世面，陈忠那老东西，上个月还派人往长安送39;地瘠不可耕39;的血书，说什么39;播粟必生虫，引水必招沙39;。34;
车队抵达轮台绿洲时，正值未时。刘妧隔着十里便望见34;地瘠神祠34;的黑色幡旗在风沙中猎猎作响，那是屯田吏陈忠为固化34;戈壁凶神34;传说特意立的。神祠前聚着二十来个戍卒，每人手中的耒耜都刻着歪扭的符文，耜头缠着褪色的驼毛绳——那是用战死骆驼的毛捻成的，美其名曰34;镇地魂34;。为首的陈忠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襦裙，腰间系着根骆驼皮绳，皮绳上串着二十枚风干的骆驼趾甲，据说是34;戈壁凶神的信物34;。
34;汉家公主止步！34;陈忠上前拦路，他的襦裙上缝着块磨损的羊皮，上面歪歪扭扭写着34;地力有限34;四字，由于反复涂抹艾草灰，字迹已变得灰扑扑的，34;孝武皇帝当年下《轮台诏》罪己，言此地39;劳师远征，士卒死伤无数39;，岂是你们这些摆弄算筹的人能翻案的？这地是神赐的盐碱，种啥死啥！34;
刘妧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新鲜的艾草灰——那是昨夜34;地瘠祭祀34;的残留物，混着未洗净的羊血。34;陈吏长可知，34;她示意张小七捧来土壤电导率仪，这仪器外层铸着四神纹，内部嵌着系统植入的银丝，34;这验盐器能测出土壤盐分。三年前你呈报朝廷的39;寸草不生39;奏报，可曾提到过你每月十五往监测井里倒三斤盐水？34;
陈忠的脸瞬间惨白，耒耜在手中晃得直响：34;你...你血口喷人！这是神祠的规矩，用盐水祭地才能免灾！34;
恰在此时，车师后国首领乌贵骑马赶来，身后跟着几个牧民，每人怀里都抱着羊皮水囊。乌贵的皮靴上沾着半干的泥浆，显然是从孔雀河方向疾驰而来：34;公主您看！34;他掀开囊盖，里面装着浑浊的泥浆，水面漂着层白花花的盐晶，34;这是我们从孔雀河取的水，陈忠说39;汉人挖渠会触怒沙神39;，可我的羊群已经三天没水喝了，小马驹都快渴死了！34;
刘妧接过水囊，指尖触到内壁凝结的盐晶，凉丝丝的：34;这是春季返盐期的正常现象，算学滴灌系统能过滤盐分。34;她转向陈忠，从袖中取出片晒干的骆驼刺叶子，叶片边缘焦枯，34;您瞧这叶子的盐斑，和算学模型预测的返盐路径完全吻合。就像您祭神用的艾草灰，看起来能39;镇凶神39;，实则不过是混淆视听的障眼法——艾草灰含钾，撒在地里反而能当肥料，您是真不懂，还是怕别人懂？34;
陈忠的嘴唇动了动，却被霍去病的冷笑打断：34;别和他废话，让事实说话。34;少年将军一挥衣袖，露出小臂上的新伤——那是前日在大宛边境与匈奴斥候交手时留下的，伤口周围还敷着车师人送的金疮药。
申时三刻，算学暗管排盐工程正式破土。巴图将系统能量注入青铜暗管，管道表面的螺旋纹路与汉代井渠法的34;龙首34;设计如出一辙，每道纹路间隔三寸，对应着《九章算术》里的34;商功34;公式。当第一股淡水从暗管流出时，围观的戍卒们发出阵阵惊呼，只见水流清澈见底，在沙地上蜿蜒成细流，而排出的盐卤在不远处结晶成规则的立方体，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34;这...这是神罚！34;陈忠踉跄后退，踩到自己的幡旗，旗子上的34;凶神34;画像被踩得皱巴巴的，露出底下隐约的匈奴文涂鸦。
34;这是算学。34;刘妧弯腰拾起一块盐晶，对着阳光举起，晶体的棱角将光线折射成七彩光斑，映在陈忠惊恐的脸上，34;就像您藏在神祠下的盐水袋，算学能照出所有谎言。张小七，把上个月的土壤监测记录拿给陈吏长看看。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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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七蹦跳着上前，算筹袋里的竹筹叮当作响：34;陈吏长您瞧，这是三月到五月的盐分变化曲线，您每次祭神后第二天，监测井的盐分就会飙升——敢情您不是在祭神，是在往地里撒盐啊！34;
暮色中的土地肥力对比实验田里，刘妧亲自播下第一把粟种。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大宛马厩的草汁，此刻与轮台的沙土混在一起，倒像是某种隐喻。34;陈吏长，34;她递过一把算学改良的耐盐粟种，种子呈深褐色，比普通粟种多出一道明显的脊线，34;敢和我赌一赌吗？三个月后，看哪边的苗长得高。输的人，要去给戍卒们煮三个月的饭。34;
陈忠咬着牙不接，却见乌贵早已撸起袖子，用随身的匕首在改良田里划出垄沟：34;俺车师人没那么多讲究，能长粮食的地就是好地！公主，给俺也来一把种子，俺要种在俺的草场边上！34;
亥时三刻，算学队的毡帐里亮着光伏板的冷光。张小七正用算筹演示光电
第110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