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六年孟夏，长安胡麻试验田泛着油光的第七日，刘妧的衣袖还沾着榨油坊的温热气息。算学离心器榨出的金黄油脂已送入太医院，淳于太医昨日特意差人送来手书，称34;消毒用油澄明如琥珀，冻疮溃烂率直降六成34;，墨迹旁还画着个竖起的大拇指。她坐在辒辌车里掀开帷幔，看见道旁戍卒正用胡麻油擦拭甲胄，青铜片在阳光下映出暖黄光泽，比往年用猪脂保养的甲胄更耐腐蚀，甲胄缝隙间还沾着几星苜蓿碎叶——那是喂马时蹭上的。
34;公主，朔方牧场的加急样本。34;张小七递过青铜匣，匣盖开合间溢出陈腐气息，里面的披碱草茎秆枯黄蜷曲，34;李朔司马附信说，上月有三匹战马饿死在草料堆旁，食槽里的谷草霉得能拉出丝来。34;刘妧捏起草茎，指腹沾着细密的青黑色霉菌孢子，系统检测显示其粗蛋白含量仅2.1%，不及大宛苜蓿的三分之一。车窗外掠过一群归雁，她忽然想起霍去病描述的匈奴战马：34;饮居延海清水，食天山肥草，膘情如汉地耕牛，日行三百里不带喘。34;
未时三刻，朔方牧监的草场边缘，枯黄的披碱草在热风中簌簌发抖，宛如一片倒伏的败兵。牧监丞公孙敖斜倚着套马杆，杆头缠着的狼尾草已褪成灰白色——那是匈奴人用来标记34;禁牧区34;的习俗。34;高皇帝白登被围，就因汉马咽不下胡地草！34;他的牛皮靴碾过一株苜蓿嫩芽，嫩芽折断处渗出的汁液在阳光下转瞬干涸，34;公主难道要让战马腹生虫疔，重蹈平城之耻？34;
34;公孙大人可知，这株嫩芽的粗蛋白含量？34;刘妧蹲下身，指尖拨开草根，土壤里钻出的白色根系上沾着算学队播下的固氮菌剂，如星星点点的白霜，34;平城之耻，耻在粮草调度无方，而非草种异同。34;她身后的算学兵正在设置智能喷灌桩，青铜桩身上的算筹符号随阳光角度变化，时而显作34;水34;字，时而成34;衡34;字，像极了匈奴巫医画在马额的护符。
老牧民巴特尔骑着骟马闯入草场时，马蹄扬起的尘土里混着苜蓿碎叶。他的羊皮袄破得漏出羊毛，却掩不住骟马嘴唇上的新绿——那是偷种的苜蓿嫩芽。34;俺在沙窝子里偷种了半亩，34;老人拍拍骟马的脖子，马鬃虽仍杂乱，却泛着久违的油光，34;这畜生原先走十里就打晃，如今能追着黄羊跑二十里！34;公孙敖的套马杆34;咚34;地戳向地面，惊飞了草丛里的沙蜥：34;贱民！竟敢私改草场龙脉！34;巴特尔梗着脖子回怼：34;龙脉？我爷爷那辈儿，草场能养活两万匹马，如今连两千都养不活，龙脉早叫你们这帮蛀虫啃断了！34;
刘妧注意到巴特尔马鞍上的火印——那是个扭曲的34;敖34;字，属于牧监私产标记。系统曾预警，近三年朔方牧场出栏战马较卫青北伐时减少47%，而匈奴铁骑数量却年增一成。34;巴老伯，这火印...34;她指尖抚过鞍具，巴特尔慌忙用毡子盖住，耳尖发红：34;去年冬，牧监说马太多吃穷了，要39;减栏39;...结果这些马都从39;减栏39;变成了匈奴人的39;增骑39;。34;
申时的对比实验场上，算学队的34;天工马34;踏着苜蓿碎叶出栏，马蹄踩在智能草料秤上，显示屏实时跳动：34;苜蓿八斤三两，燕麦二斤一两34;。每匹马的脖颈都戴着青铜膘情牌，牌面刻着用算筹表示的体况评分，数字随呼吸轻微变动。公孙敖的34;传统马34;则被赶进满是枯草的围栏，护牧兵假装驱赶，实则偷偷往食槽里掺粟米——那是牧监私扣的精料，本应按算学配比均匀分配。
34;看好了，这才是祖宗传下的养马法！34;公孙敖挥鞭作势，却见几匹马踉跄着跌倒，口角泛着白沫。阿瞒的导盲犬突然低吠着冲向草料堆，前爪扒出一袋黄褐色粉末：34;东南风五级，湿度32%，此粉该顺风飘向东南，此人却逆风撒粉...34;霍去病按住公孙敖要逃跑的肩膀，从其怀里搜出一封用匈奴文书写的羊皮信，火漆印上的狼首纹与去年缴获的匈奴令牌如出一辙：34;以劣草换铁器，每千石草换短刀百柄——好个39;
第95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