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的蒸汽挖泥船昼夜轰鸣时，那低沉的34;咚咚34;声穿透晨雾，与太仆寺廊下的铜漏滴水声共振。
刘妧正用算筹拨弄漕运图册上的陶土模型，紫萸捧着新简进来，简上朱砂字洇着墨香，边缘还沾着渭河岸的湿泥：34;九道湾疏通后，粮船日行百里，较旧法快三倍。34;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木轮断裂的脆响——一辆驿车失控撞在廊柱上，骅骝马前蹄深陷路基，车夫抱着军报筒滚落在地，满头是汗，膝盖上的泥浆还在往下滴：34;公主！青泥岭驿道塌方，军报迟了两日！匈奴斥候已至阴山脚下！34;
34;去青泥岭。34;刘妧踩着软塌的路基，系统检测仪在袖中发烫，腐土含水率37%的红光映着她的瞳孔。她蹲下身，指尖捏起一团土，腐殖质的酸臭味混着雨水气息，像极了上章渭河里淤积的泥沙：34;此土如糜粥，怎堪负重？34;霍去病蹲下身，剑鞘挑起一团泥土，护腕的蒸汽夯土机饰件沾了泥点，那纹饰与上章蒸汽挖泥船的叶轮同源：34;去年卫青将军出定襄，因驿道泥泞，辎重迟三日，险些误了漠北之战。当时老卒们啃着冻硬的粟饼，骂天骂地，就是不敢骂这烂泥路。34;
太仆寺少卿抱来账本，竹简边缘卷着草屑，指尖紧张地摩挲着算筹——那是上章算学队发的应急计数筹：34;自秦代以来，驿道皆用39;黄黏土夯筑39;，然近年霖雨频发...公主，此乃蒙恬将军筑直道时的《夯土手记》。34;刘妧接过泛黄羊皮卷，见34;五夯三漉34;图示旁，系统标注着34;击实功不足，建议掺石灰34;，旁边还有蒙恬批注的34;土湿则不坚，需烈日蒸之34;，墨迹里竟夹着半粒秦代的沙砾。
算学队马车行至青泥岭下，正遇筑路工在土神祠祭祀。老匠李夯赤膊涂着掺了朱砂的夯土泥，捣土杵缠着十二道红绳，每道绳结都系着一枚秦代半两钱，钱眼穿在绳上叮当作响：34;公主且看！土神不灵，路必有灾！去年张村那小子嫌祭祀麻烦，结果筑的路半年就塌了，断了一条腿！34;他挥杵砸向祭坛，黄土溅起三尺，露出坛底一块刻着34;直道34;的秦砖碎块，砖面的34;道34;字还留着蒙恬时期的刻痕。
34;李师傅的杵头嵌着直道秦砖？34;刘妧指着砖上模糊的刻痕，那纹路与上章渭河堤岸的秦代夯土层相似，34;蒙恬筑直道用39;蒸土法39;，先炒土去湿，再五夯三漉。与你等39;镇土礼39;不同。34;李夯手顿在半空，喉结滚动，露出脖颈上的老茧：34;三十年前随父修直道，三伏天里炒土，土块烫得能烙饼。俺爹说，蒙将军的法子，是拿人命换的经验...那时没石灰，就靠日头晒，多少匠人被烫脱了皮。34;
34;石灰烧山，必触怒土神！34;年轻工匠阿牛晃着镇土符，符上34;土34;字磨得发亮，边缘还缠着母亲做的平安绳，绳结里塞着槐米香包，34;去年陈仓道补路用了石灰，结果暴雨冲垮路基！俺娘说，那是土神在发脾气。34;他腰间挂着渭河边捡的硫磺碎块，那是上章算学队留下的34;祥瑞34;，此刻却被他攥得发热，硫磺碎屑蹭在粗布裤腰上。
刘妧取出青铜筛网，分三孔径，网眼大小按上章算学队的标准制：34;天工分土筛，辨砂粒、黏粒、粉粒。34;她抓土过筛，黏粒如面粉漏下，筛网缝隙卡着草根和虫壳：34;此土黏粒占六成，遇水膨胀如发面，遇旱开裂如龟甲，需掺三成石灰，使土粒相39;咬39;。34;李夯凑近筛网，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从怀里掏出油布，内包着陈仓道的土样，油布边角磨得透亮：34;俺去年补路，见老墙基掺石灰者坚如石，可配比...到底该咋算？34;
张小七眼睛一亮，算筹在掌心拨得飞快，竹筹碰撞声与上章算学馆的授课节奏一致：34;《九章算术》有39;衰分术39;！三七灰土，灰三土七，最佳击实含水率20%，每夯击五次，密度增零点一。34;竹筹影子与李夯油布上的土样标记重合，老匠人粗糙的手指划过算筹，指腹的老茧蹭得竹面发亮，仿佛在触摸父亲留下的筑路心得。
申时三刻，传统夯土区与新工法区同时开工。李夯领徒弟们喊着号子，声音震得山鸟惊飞，号子声与上章漕帮的船工号子同调：34;一夯镇土！二夯稳基！三夯...三夯破石！34;木夯起落，汗水顺着沟壑纵横的后背滑落，滴在黄土上洇出深色斑点，像极了上章矿难记录里的血滴。算学队的蒸汽夯土机喷出白雾，机身34;天工34;二字在雾中若隐若现，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沉闷的34;咚34;声，白雾与上章玄冰盒的寒气同样沁人。
34;停！34;巴图举着含水率检测仪跑过来，黄铜表盘刻着云雷纹，与上章测硫仪同属青铜工艺，34;含水率28%，高于最佳值12%，得翻晒半日！34;阿牛把镇土符往腰里一塞，梗着脖子道：34;俺们祖祖辈辈都是看土色加水，哪用得着这铁疙瘩！34;刘妧捡起一块湿土，在掌心揉成球，土球表面立刻出现细密裂纹，裂缝形状与上章冰裂纹漆器相似：34;你看，这土球能捏出纹路，说明黏粒太多
第50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