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屯已经乱成一团。赵家门口围满了人，老周医生正在里面抢救。曹大林拨开人群冲进屋里，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赵德柱躺在炕上，满头缠着浸血的布条，胸口裹着夹板，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赵冬梅则躺在另一侧，左腿用木板固定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已经没了血色。
34;伤到动脉了。34;老周医生满头大汗，手上全是血，34;血止不住...得马上送县医院...34;
曹大林二话不说脱下外衣，撕成布条：34;先用这个扎紧大腿根！34;他转向屋里的人，34;谁家有马车？快套车！34;
34;来不及了...34;老周摇头，34;到县里至少三小时，她撑不到...34;
曹大林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赵冬梅给他的小布包，里面除了鹿肉干，还有一个小瓷瓶——是上次老周给的特效止血药！
34;用这个！34;他把瓷瓶塞给老周，34;加上今天猎的熊胆！34;
老周眼睛一亮，立刻指挥人取来新鲜熊胆，配合特效药制成糊状，厚厚地敷在赵冬梅的伤口上。神奇的是，血流竟然渐渐止住了。
34;暂时稳住了。34;老周长舒一口气，34;但腿伤得太重，得尽快手术，不然这条腿就...34;
34;我去公社打电话！34;曹大林转身就往外跑，34;找县医院派救护车！34;
八十年代初的东北农村，电话还是稀罕物，只有公社大院有一部手摇式电话机。曹大林一路狂奔，汗水浸透了衬衫。上辈子他活得浑浑噩噩，从未为谁如此拼命过。
公社值班的文书认识曹大林，二话不说帮他接通了县医院。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总算答应立刻派救护车。
34;最快两小时到。34;文书放下电话，34;得去路口等着，车找不到狐狸屯。34;
曹大林点点头，又一路跑回赵家。赵冬梅已经恢复了些意识，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一下，虚弱地动了动嘴唇。
曹大林跪在炕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34;救护车马上到，坚持住...34;
赵冬梅微微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的父亲，眼中满是担忧。曹德海正在给赵德柱灌参汤，老猎人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但依然昏迷不醒。
34;会好的...34;曹大林声音哽咽，34;都会好的...34;
夜深了，救护车终于赶到。穿白大褂的医生简单检查后，决定先把伤势更重的赵冬梅送走。
34;我也去。34;曹大林不容拒绝地说，已经爬上了救护车。
医生刚要反对，老周医生开口了：34;让他去吧，这丫头需要人陪着。34;
救护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缓慢行驶。曹大林握着赵冬梅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上辈子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人如此揪心。
34;大林哥...34;赵冬梅突然微弱地开口，34;爹会没事的...对吧？34;
34;嗯，老周看着呢。34;曹大林紧了紧握住她的手，34;你也会没事的。34;
赵冬梅轻轻摇头：34;我的腿...没知觉了...34;
曹大林心头一紧，却强作镇定：34;县医院有X光机，还有好医生，一定能治好。34;
救护车驶过漆黑的田野，车顶的蓝灯无声地闪烁着。曹大林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个孤独终老的自己。那时的他永远不会明白，原来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既是最甜蜜的负担，也是最痛苦的幸福。
34;冬梅，等你好了...34;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34;咱们把事儿办了吧。34;
赵冬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勾了勾：34;嗯...34;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曹大林红了眼眶。重生这一世，他终于找到了比猎物更珍贵的东西——一个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县医院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刺眼的光线照在走廊惨白的墙壁上。曹大林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他身上的猎装还沾着赵冬梅的血，已经干涸成暗褐色，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34;同志，请签一下字。34;一个戴眼镜的护士递来一张表格，声音平板得像在念报纸，34;病危通知书。34;
曹大林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上辈子他签过无数狩猎许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签这种东西。34;大夫...大夫怎么说？34;
34;失血过多，腿部动脉破裂，已经出现感染症状。34;护士推了推眼镜，34;李主任正在尽力抢救，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34;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出来，口罩拉到下巴，露出疲惫的脸：34;家属？34;
曹大林腾地站起来：34;我是她...她未婚夫。34;这个称呼让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34;情况不太好。34;李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34;除了腿伤，肋骨骨折刺伤了肺部，现在出现气胸症状。我们需要立即进行胸腔闭式引流，但...34;他顿了顿，34;县医院条件有限，最好是转去省城。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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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那就转！34;曹大林声音嘶哑，34;现在就转！34;
李主任摇摇头：34;以她现在的状况，撑不到省城。34;他看了看曹大林布满血丝的眼睛，34;我们会尽全力，但你要有思想准备。34;
思想准备？曹大林脑子里嗡嗡作响。重生这一世，他做好了所有准备——发家致富的准备，保护家人的准备，甚至对付王建军的准备。唯独没做好失去赵冬梅的准备。
34;钱...钱不是问题。34;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这半年来攒的全部积蓄——厚厚一叠十元大团结，还有几张五十元的钞票，总共八百多元，34;用最好的药！请省里专家来！34;
李主任看着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眼神复杂：34;我这就打电话联系地区医院的专家。34;他接过钱，数出几张，34;这些先交押金，剩下的等专家来了再说。34;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闭，将曹大林隔绝在外。他颓然坐回长椅，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黑箭——那条忠实的猎犬不知怎么跟来了医院，此刻正趴在他脚边，发出低沉的呜咽。
34;哥！34;曹晓云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小姑娘跑得满头大汗，羊角辫都散了一边，手里提着个布包，34;娘让带的煎饼和咸菜...冬梅姐怎么样了？34;
曹大林摇摇头，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小妹懂事地挨着他坐下，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他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
34;爹去狐狸屯了，赵叔醒了，但
第91章 最后的告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