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是一名民俗调查员。自从那晚在南门桥听见孩童的哭声开始,我的生活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推入深渊。起初我以为只是幻觉,是连日熬夜整理资料后的神经错乱。可那哭声太真实了——清脆、断续,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寒意,像是从河底渗出的雾气,顺着桥墩爬上来,缠住我的脚踝。
我开始查阅地方志,翻遍了市档案馆里泛黄的旧报纸。终于,在一份1998年的《晚报》角落,我找到了一则不起眼的报道:南门桥下发现一具女童尸体,身份不明,疑似溺亡。警方调查无果,案件最终归档。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桥栏边放着一只红色的书包,而那张公交卡,就夹在书包的拉链缝里,卡面印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笑脸。
那一刻,我浑身发冷。因为那张公交卡,此刻正躺在我抽屉最底层,是我前几夜在桥边捡到的。
我决定去找人。城里有个老道士,住在城西破庙改建的小院里,据说通阴阳、识鬼事,但脾气古怪,从不轻易见人。我提着两斤陈年艾草和一坛米酒,在他门前跪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站在门缝里,眼神浑浊却锐利,像能看穿皮囊下的魂魄。
“你身上有死气。”他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我没有辩解,只是把周小雨的事从头讲起——那个总在凌晨三点出现的穿红雨鞋的女孩,她手中紧握的公交卡,她站在桥边望着河水时的神情,还有她父亲,那个每天凌晨清扫南门桥的环卫工,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
老道士听完,久久不语。屋内香炉青烟袅袅,一缕灰烬飘落,恰好落在他摊开的《地藏经》上。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枯枝刮过石板:“这不是鬼车,是‘心狱。”
“心狱?”我低声重复。
“人心中的悔恨太重,就会凝成实体。”他缓缓合上经书,“就像血滴入水,越积越深,最终化作一座看不见的牢笼。生者困于愧疚,亡者困于执念,两人都走不出去。你看到的,不是鬼,是‘心狱的投影。”
我心头一震。难怪那女孩从不靠近我,也不说话,只是反复走着同一条路,仿佛在等什么人,又仿佛在寻找什么。
“那……怎么破?”
老道士抬眼盯住我:“得找到‘钥匙。”
“钥匙是什么?是符?是咒?还是某种仪式?”
他摇头,嘴角竟浮起一丝悲悯的笑:“是原谅。”
我怔住。
“恨能成狱,原谅才能开锁。”他说,“那孩子不肯走,是因为她父亲从未亲口对她说‘对不起。而那男人,也因无法得到原谅,日日受煎熬。两人皆被困在那一刻——她落水的瞬间,他回头看见空荡桥面的瞬间。时间停在那里,成了轮回。”
我沉默良久,风从破窗灌入,吹得香灰四散。
回到南门桥那天,天色阴沉,乌云压着河面,像一块浸透了墨的布。我带了一炷安魂香、三支白蜡烛,还有周小雨的公交卡。我在河岸摆好香案,点燃蜡烛,火苗在风中摇曳,映出我苍白的脸。
我闭上眼,轻声说:“小雨,你爸爸对不起你,那天他喝醉了,没能接你放学。你一个人等了很久,最后决定自己过桥回家。可桥上太黑,你害怕,脚下一滑……他醒来时,只看见你留下的红雨鞋。”
第281章 ∶南门桥的回响[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