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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声音像闷在瓮里的钟鸣，震得苏小棠耳骨发疼。
她心口的金红火种突然剧烈震颤，几乎要挣出衣襟。
林昭的刀已出鞘三寸，刀锋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阿桃的银白火种在颈间跳成碎星，把她素白的衣领烫出几个焦痕——这是她第一次在非烹饪时失控。
34;我们不要传承。34;林昭的刀尖斜指石像眉心，指节因用力泛白，34;我们要真相。34;
石像的34;眼窝34;里突然漫出幽蓝光芒，像两盏被风撩动的鬼火。
苏小棠注意到它盘坐的石台上刻满细密的火纹，与密道石壁的刻痕如出一辙——那些被篡改的名字，原来都通向这里。
她向前半步，靴底碾过一粒碎石，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34;谁创造了火种？
谁制定了这一切规则？34;
石像的右手缓缓抬起，袖口垂落的瞬间，苏小棠瞥见它手腕内侧的刻痕——是34;第三十七代灶神之女34;的名字，与密道里34;林氏月娘34;的字迹一模一样。
一道冷白的光影从它掌心腾起，在空中凝结成流动的画面。
最先浮现的是千年前的烟火。
34;看！34;阿桃的银白火种突然与光影共鸣，她踉跄着抓住苏小棠衣袖，34;那些人...他们在凿山！34;
画面里，数十个裹着粗布短褐的身影在山壁间攀爬，铁锤砸在赤红的岩脉上，迸溅的火星落在陶瓮里。
为首的老者鬓角染霜，他蘸着岩脉渗出的火浆在瓮口画符，每一笔都让陶瓮里的火星更亮一分。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不受控制地翻涌——她闻到了松脂的焦香、铁矿石的腥甜，还有...血。
34;是厨者。34;林昭的刀尖微微发颤，她认出画面里那些人腰间挂的铜勺，34;御膳房古籍里说过，千年前有批厨者通晓地脉之火，能引天焰入炊具。34;
光影急转。
陶瓮里的火星不再满足于被束缚，它们窜出瓮口，烧穿了老者的衣袖，灼焦了少年厨役的发梢。
画面里的人开始狂奔，有人举着水囊泼向火种，却见火星遇水更盛，眨眼间吞没了半座山。
34;他们失控了。34;苏小棠喉咙发紧，想起老厨头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34;火这东西...喂不饱的。34;
下一幕让阿桃的火种34;噗34;地暗了一瞬。
那些失控的厨者跪在焦土上，其中最年轻的女子捧起仍在燃烧的陶瓮，她的手掌被烧得滋滋冒油，却始终没松开：34;用我们的血养它。34;画面外传来苍老的叹息：34;需世代血脉相承，以命饲火，否则...火会反噬人间。34;
林昭的刀34;当啷34;坠地。
她盯着画面里那个女子——她的眉眼轮廓，与林府祠堂里阿娘的画像重叠了。
34;所以他们创立了39;灶神之女39;制度。34;苏小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34;用我们的血脉当锁链，把火种锁在人间。34;
光影最后一幕突然模糊，像被人用力擦过的铜镜。
等再清晰时，是个穿着粗布裙的女子站在火种前，她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嘴角却勾着冷笑。
苏小棠的金红火种烫得她几乎要松手，却听见那女子的声音穿透千年时光：34;终有一日，火会反噬主人。34;
34;这是...34;阿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伸手去碰光影，指尖却穿了过去，34;这是我阿婆的陪嫁镯子！34;她指着女子腕间的银镯，刻着与自己火种形状相同的花纹。
石像的幽蓝眼瞳突然收缩成两点。
光影34;嗤34;地消散，像被风吹灭的烛。
大厅重归黑暗，只有三簇火种的光在跳动——苏小棠的金红、林昭的赤金（她这才发现林昭的火种一直隐在刀鞘里）、阿桃的银白，恰好组成了陶瓮上那道被烧穿的符纹。
34;原来我们才是钥匙。34;苏小棠望着自己掌心的光，突然笑了。
她想起密道石壁上那些34;反抗自毁34;的刻痕——原来早有人想过要烧断锁链，只是没等到三人齐聚。
林昭弯腰拾起刀，刀锋在火种映照下泛着冷光：34;那女人说火会反噬主人...34;
34;反噬的不是神。34;苏小棠按住心口的火种，它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她的肋骨，34;是制定规则的人。34;
石像的眼瞳彻底暗了下去，像两摊凝固的墨。
穹顶有碎石簌簌落下，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被某种力量震松了。
阿桃突然拽了拽苏小棠衣角，她的银白火种正以极快的速度变亮，亮得几乎刺目：34;阿姐，我的火种...在发烫，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烫。34;
苏小棠摸向自己的火种，金红光晕与阿桃的银白交缠，竟在掌心凝出半枚符纹——和陶瓮上那道被烧穿的，缺了一半的符纹。
34;走。34;林昭突然扯住两人衣袖往密道口退，她的刀指向石像头顶的穹顶，34;听见没？
上面有脚步声，好多人。34;
苏小棠最后看了眼沉默的石像。
它盘坐的石台上，34;林氏月娘阿桃乳名34;这些刻痕在火种映照下泛着淡红，像被血浸透的纸。
她知道，等明天天亮，这些刻痕会被新的谎言覆盖——但今天，她们三个，已经看见了真相。
穹顶的碎石落得更急了。
三簇光在黑暗里窜向密道，像三把要烧穿黑夜的剑。
而在她们身后，石像的嘴角，竟缓缓勾出一个模糊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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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神亦可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