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落下时，执笔者的手正剧烈颤抖。
陆明渊的大氅垂落在椅背上，沉木香混着灶膛里残留的松香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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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倚着案角，目光始终锁在她微颤的睫毛上：34;上月末他托人带信到侯府，说有要事相告。
等我派人去接......34;他顿了顿，34;只带回这半本笔记。34;
苏小棠的指尖抚过信笺上的字，老厨头的笔迹突然从刚劲转为潦草：34;灶神之力非赐予，乃借命续火。34;她的呼吸陡然一滞，后颈泛起凉意——这与《灶典》里那句34;承灶神意志者，其火不灭34;像两把重锤，在脑海里撞出轰鸣。
34;我早该想到。34;她低笑一声，声音却哑得厉害。
记忆如潮水倒灌：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她在柴房晕倒半日；上月为皇后做蟹粉狮子头，连使三次能力，眼前发黑了整整三日；还有每次心口那方温热的石头，原是在灼烧她的寿元。
34;小棠。34;陆明渊握住她发冷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像要把她冻僵的血液重新焐热，34;我查过太医院的典籍，灶神一脉的传承者，每用一次能力，折损三月阳寿。34;
苏小棠猛地抬头。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她看见自己慌乱的倒影：34;你...你早知道？34;
34;猜到过。34;他拇指摩挲她腕间的金箔，34;但不确定。34;他从袖中取出个檀木匣，打开时，几枚刻着云纹的青铜算筹躺在红绸上，34;这是我让钦天监用七星术推的。
你这三年用了三十七次能力......34;他喉结动了动，34;折损九年又两个月。34;
柴房外的秋虫突然噤声。
苏小棠望着檀木匣，耳边嗡嗡作响。
三年前她还是侯府最底层的粗使丫鬟，被嫡姐推下井时，是这能力救了她；后来在御膳房与陈阿四斗法，在宫宴上力压南楚厨官，哪次不是靠这能力？
她以为是上天垂怜，却原来是在透支性命。
34;所以炉火里的金文......34;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34;是灶神在催我还？34;
陆明渊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两层布料撞着她的掌心：34;老厨头笔记最后写，39;棠火既燃，当以光引光39;。34;他取过案上的《灶典》，翻到她刚才看的那页，34;你看这行小字——39;灶神者，人间烟火之灵也。
其力可借，其魂可承39;。34;
苏小棠盯着那行字，突然笑了。
她的眼泪砸在信笺上，晕开老厨头的字迹：34;原来他不是要我还债，是要我......34;
34;替他延续人间烟火。34;陆明渊替她说完。
他抽出手帕替她擦泪，指腹擦过她眼下的青黑，34;所以你这几日翻遍藏书阁，是怕自己不过是灶神的提线木偶？34;
34;若真是木偶......34;苏小棠抓起案上的金箔，对着烛火举起。
金箔透亮如蝉翼，映得她眼尾泛红，34;那就让这线再紧些。
我要让天膳阁的招牌挂到金陵城每条巷口，让天下厨娘都能站在灶台前说39;我能39;，让......34;她声音发哽，34;让更多人记住食物最本真的味道。34;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34;咚——咚——34;敲过三更。
陆明渊将檀木匣推到她面前：34;这算筹能镇住折寿的反噬，每日含一枚在舌下......34;
34;不必。34;苏小棠将算筹推回去。
她转身看向灶膛，余烬里的火星还在苟延残喘，34;老厨头说39;借命续火39;，那我便用这把火烧得更旺些。34;
话音未落，灶膛里突然腾起一簇蓝焰。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那蓝焰中金线游走如活物，很快凝成两行字：
34;棠火既燃，神魂将归。34;
苏小棠的呼吸一滞。
第二行字比第一行淡了些，却清晰得刺目。
她往前迈了半步，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团光，蓝焰却34;呼34;地熄灭，只余金箔般的字迹在视网膜上灼烧。
34;明渊......34;她回头时，陆明渊已站在她身侧。
他望着灶膛里的灰烬，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34;神魂将归......34;
34;睡吧。34;他揽过她的肩，大氅的毛边扫过她耳尖，34;明日去老灶庙，我陪你看那尊系红绳的神像。34;
但这一夜，苏小棠终究没睡。
她坐在灶前，望着余烬里若隐若现的金光，将老厨头的信笺贴在胸口。
那里有块温热的石头在跳动，像极了第一次获得本味感知时，梦里那尊灶神像的心跳。
窗外的月亮移到西墙时，她摸出袖袋里的金箔，在背面用炭笔写了行字：34;若神魂必归，愿归前燃尽最后一分光。34;
炉灰突然动了动。
苏小棠盯着那点细微的颤动，听见自己的心跳与灶膛里未熄的余火，敲出同一种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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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金文如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