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青铜灯台结着陈年油垢,阿大举着的火把将四人影子投在青石壁上,晃得那些朱砂符咒像活过来似的。
苏小棠的指尖刚触到那页注解,羊皮纸特有的粗粝感便顺着指腹爬上来——34;凡承其力者,皆为棋子34;,墨迹未干时浸过茶渍,晕开的水痕像团解不开的雾。
她后槽牙咬得发疼,腕骨上的银锁突然烫得惊人。
这锁是她刚入御膳房时老厨头塞的,说是能镇灶火。
可此刻锁扣烙着皮肤,倒像有人在提醒她:你早该明白的。
34;小棠。34;
粗哑的喊声混着霉味撞过来。
苏小棠猛抬头,就见老厨头佝偻着背立在密室门口,灰布短打沾着松针,右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糖——他总说这是御膳房最甜的零嘴,可此刻糖块在他掌心压出个浅印,芝麻簌簌落进青石板缝里。
34;您怎么来了?34;阿二的声音带着警惕,手已经按在腰间短刀上。
老厨头没理他,目光扫过木案上摊开的古籍,喉结动了动,像条搁浅的鱼。
他踉跄着跨进来,布满茶渍的袖口擦过《灶神录》的封皮,突然顿住。
枯瘦的手指悬在书页上方,抖得厉害,末了轻轻覆上去,像是怕碰碎什么。
34;是他的字。34;老厨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34;我师傅年轻时爱用松烟墨,写39;灶39;字总把宝盖头拉得老长——34;他指尖沿着34;灶34;字边缘描了半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几乎要折成两半,34;三十年前他说要去寻灶神鼎的下落,我追到大漠边,只捡回半块染血的玉牌......34;
密室里的空气突然凝住了。
阿大手里的火把34;噼啪34;爆了个灯花,火星子溅在《灵火要术》上,苏小棠眼疾手快将书往怀里一拽,却见老厨头正盯着她胸前的银锁。
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像寒夜里突然烧旺的灶火:34;这锁......是用鼎足熔的!34;
34;当啷34;一声。
陈阿四踹开密室石门的动静比他的人先到。
他穿着御膳房特有的玄色锦袍,腰间玉牌撞在门框上,震得头顶的松针簌簌往下掉。34;好个苏小棠!34;他叉着腰冷笑,可目光扫过木案上的密信时,喉结明显滚了滚,34;私闯寺庙密室,翻看兵部尚书遗物——你当御膳房的刀不够利?34;
苏小棠把古籍往阿大怀里一塞,转身时已恢复惯常的淡笑:34;陈掌事这是来捉贼?
还是来......34;她目光落在他腰间晃动的鎏金算盘上,那是御膳房掌事才有的信物,34;来认旧主?34;
陈阿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猛地攥紧算盘,珠串在掌心压出红印,却没像往常那样破口大骂。
密室角落的账册突然34;啪34;地翻了一页,风卷着松针从门缝钻进来,扫过他靴面上沾的泥——是玄真寺后山脚的红土,苏小棠今早才让阿九去那边挖过新笋。
34;你......34;陈阿四的声音突然哑了,他望着木案上那方34;李34;字朱印,又看了眼老厨头怀里的古籍,最后盯着苏小棠胸前的银锁,喉结动了动,34;这事儿......我没看见。34;
他转身要走,却在石阶上顿住,背对着众人低低道:34;那鼎......当年李尚书带人挖皇陵时,从地宫后殿拖出来的。34;话音未落,他已踩着青苔跑了出去,脚步声撞在石壁上,像敲了面破锣。
老厨头突然抓住苏小棠的手腕。
他的手冷得像块冰,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34;小棠,听我一句——34;
34;老丈。34;苏小棠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切了四十年菜才磨出来的,34;您师傅的字,您徒弟的锁,陈掌事的泥,还有这半封密信......34;她从袖中摸出那张染着茶渍的信纸,墨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34;有人把棋子摆了二十年,现在该我动动棋盘了。34;
老厨头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突然笑了。
他从怀里摸出块芝麻糖,塞进她手心:34;当年我师傅也这么说。
他走前给我留了句话——34;他指节叩了叩那本《灶神录》,34;要破局,先找齐鼎身的九道符。34;
松树林的风卷着夜雾灌进来,吹得案上的羊皮卷哗啦作响。
苏小棠望着卷中青铜鼎的纹路,将密信折成极小的方块,塞进银锁内侧的暗格里。
锁扣34;咔嗒34;合上的瞬间,她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了。
34;阿大,把这些古籍包好。34;她拍了拍老厨头的手背,34;阿二,去寺里借笔墨。34;她望着密室角落那摞34;陆府月例34;的账册,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34;有些账,也该算算了。34;
老厨头蹲下身帮着捆书,突然轻声道:34;你可知这密室的符咒?34;他指了指石壁上的朱砂印,34;是镇魂用的。34;
苏小棠的动作顿了顿。
她摸出火折子,却没有点燃,只是望着跳动的火星:34;镇谁的魂?34;
老厨头没有回答。
他望着密室最深处的阴影,那里有块青石板微微翘起,露出底下半枚破碎的玉牌——和他当年在大漠捡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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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乌鸦的啼鸣,混着松枝断裂的脆响。
第200章 暗室惊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