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捂热的玉。
34;你...34;老厨头的声音哑得厉害,他伸手想去碰苏小棠的手腕,又在半空中停住。
石壁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淌,这次没顺着旧纹路,而是拐了个弯,朝着苏小棠脚边的方向去了。
老厨头的手指在半空僵了三息,最终还是轻轻落在苏小棠腕间。
他的指腹触到的不再是从前那种因过度使用本味感知而发烫的皮肤,反而是温凉的,像春末晒过太阳的溪水。34;你......你已经能驾驭它了?34;他的声音抖得厉害,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方才的惊惶,此刻却漫上几分希冀。
苏小棠抬头看他,额角的汗已经干了,金纹也褪成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她望着老厨头浑浊却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34;不只是驾驭,而是......共存。34;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汤勺的余温,34;方才汤里的每丝味道都在和我说话,竹荪说它怀念晨雾里的竹露,野山椒说它等了一冬就为这口沸腾——原来灶神的意志不是要我驯服什么,是要我听懂这些39;命39;的声音。34;
老厨头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御膳房当差,曾见过前代掌事在灶台前跪了三天三夜,就为听一块老火腿说它在陶坛里腌了多少个梅雨季。
最后那掌事疯了,说火腿在哭。
可眼前这丫头,眼里亮堂堂的,哪有半分疯相?
34;我去透透气。34;苏小棠松开老厨头的手,布裙扫过青石板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灶膛里的余烬34;噼啪34;作响。
陈阿四想追,被老厨头扯住袖子——老头盯着苏小棠的背影,忽然摇头:34;让她去,这丫头心里有团火,得自己捂热了。34;
厨房外的天井里,苏小棠仰头望向天空。
暮春的风裹着紫藤花的甜香扑在脸上,她却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那是某种古老的、带着灶灰味的风,正从宫墙方向卷过来。
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卷落的花瓣,指尖刚碰到花尖,耳边就响起细碎的低语,像极了汤锅里竹荪叹气的声音。
34;我不是棋子,也不是容器。34;她对着风轻声说,发梢被风掀起又落下,34;我是承袭者。34;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暗了暗。
原本晴亮的日头被一片乌云遮住,风里的紫藤香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灼烧过的焦香,像极了腊月里祭灶时焚烧的灶马纸。
苏小棠望着云层翻涌的方向,嘴角慢慢扬起——她听得懂这风声里的震颤,那是灶神的回应,不是命令,是认可。
34;苏掌事!苏掌事!34;
陈阿四的喊声响彻天井,他跑起来时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额头的汗珠子顺着络腮胡往下淌。
苏小棠转身时,正看见他攥着半卷明黄缎子的手在抖,缎子边缘还沾着宫道上的浮尘。34;皇宫......皇宫派人送密旨来了!34;他喘得厉害,喉结上下滚动,34;那公公说,陛下要立刻召见你,连轿子都在门口候着了。34;
苏小棠没接那缎子,只是望着陈阿四发红的耳尖——这粗线条的掌事,连耳后都沾着方才擦前襟时蹭的菜渍。34;我知道他想问什么。34;她伸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布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洗得发白的中衣。
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金,34;是问那碗汤里的味道,还是问我胸口的火?34;
陈阿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望着苏小棠转身回厨房的背影,突然想起方才在灶前,那碗汤里的味道像极了他娘临终前煮的甜羹——那时候他蹲在灶下烧火,娘舀起一勺汤说:34;小四啊,这甜不是糖的甜,是日子熬出来的甜。34;
等苏小棠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件月白缎子的常服,袖口用金线绣着缠枝莲,是从前老厨头说34;御赐掌事才有资格穿34;的款式。
她手里提着个乌木食盒,盒盖缝隙里飘出若有若无的药香——陈阿四抽了抽鼻子,突然想起这是方才汤里野山参的甜。
34;走吧。34;苏小棠对陈阿四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跟出来的老厨头,34;老丈,等我回来,教您做碗新的燃心羹。
这次,要放您最爱的桂花香。34;
老厨头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弯腰从脚边捡起什么——是方才苏小棠站过的地方,落了片紫藤花瓣,花瓣中央有一点金粉,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他攥紧花瓣,听见天井外传来轿夫的吆喝,还有宫道上特有的铜铃响。
34;小丫头......34;他对着风呢喃,眼角的皱纹里慢慢漫上笑意,34;这次,你要走的路,可比御膳房的灶台长多了。34;
宫门口的鎏金狮子在暮色里泛着暖光,苏小棠踩着青石板往前走,乌木食盒在手里沉得很。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着轿夫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像极了灶膛里松炭燃烧的节奏。
前方穿绯色公服的宦官已经转过影壁,腰间的鱼符碰出清脆的响。
苏小棠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宫墙上方翻涌的云——那里有团光,正穿透云层,像极了她胸口那朵刚刚绽放的莲花。
34;苏掌事请。34;宦官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尖细,却难得地放软了几分,34;陛下在含元殿等您。34;
苏小棠理了理衣袖,食盒上的铜锁34;咔嗒34;轻响。
她望着宦官身后延伸的宫道,那里铺着被夕阳染成金红的砖,一直通向含元殿的飞檐。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火赶着跑的人。
她是提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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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味中燃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