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掌管禁军的陈将军。
案上的酒壶刚被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下泛着光，映得众人脸上都带着笑。
34;今日春宴，寡人高兴。34;睿亲王端起酒盏，34;诸位且尽欢。34;
厅外的更夫敲响了戌时的梆子。
没有人注意到，天膳阁的食盒已被送进后厨，也没有人察觉，陶瓮里的酸梅正悄悄释放着若有若无的灰雾。
鎏金托盘里的琥珀玉髓羹被捧上主案时，厅中飘起酸甜交融的异香。
睿亲王的指尖刚碰到银匙，便被这股熟悉的酸意勾得抬了抬眉——是天膳阁的酸梅，他前儿个特意交代要留二十坛给春宴的。
34;苏掌事的手艺，到底是妙。34;户部侍郎李大人率先舀了一勺，琥珀色的羹汤裹着碎玉般的琼脂在勺中晃，34;这酸梅的火候拿捏得......34;他的话音突然顿住，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陈将军正端着酒盏要敬王爷，余光瞥见李大人的脸霎时涨得紫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34;李大人？34;他伸手去扶，腕子却被对方指甲抠得生疼。
34;是你！34;李大人突然暴喝，银匙34;当啷34;掉在案上，溅得锦缎桌布都是羹渍，34;去年秋猎，你说要借我的密道运粮——实则是运北戎的狼毫笔！
笔杆里藏着密信！34;
陈将军的酒盏34;啪34;地摔碎在地上。
他猛地站起来，腰间玉牌撞得案几直响：34;你疯了？
那是给太子备的贺礼！34;他话音未落，下首的礼部尚书突然揪住他的官袍：34;陈将军上月初一子时，确实去过西市破庙！
我亲眼见你......34;
34;住口！34;睿亲王拍案而起，玄色锦袍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方才那两口羹汤像是在喉间烧起一把火，让他想起三日前密室里那卷残帛——34;三魂归位，需以灶火引魂34;，难道是有人动了他养在暗室的魂灯？
李大人突然踉跄着扑向睿亲王的案几，手指几乎戳到王爷鼻尖：34;王爷明鉴！
陈将军私通敌国的证据，就藏在他府里的沉香木匣......34;
34;够了！34;睿亲王抓起酒壶砸向地面，琥珀色的酒液溅在李大人官靴上。
可他张开嘴要再骂，喉咙里却突然涌出股腥甜——那羹汤的酸意不知何时变了，像是掺了腐坏的梅子，直往天灵盖钻。
他扶着椅背稳住身形，却听见自己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34;你们这些蠢才......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泄露了魂契？34;
厅中霎时死寂。
陈将军的脸白得像张纸，李大人的手指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连廊下守夜的小太监都忘了打更。
睿亲王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嘴，可眼底的血丝已经漫到眼白边缘，像两团烧得正旺的火。
屏风后的苏小棠攥紧了袖中帕子。
她的34;本味感知34;在羹汤端上桌时便发动，舌尖泛起的酸腐味让她心跳漏了一拍——乱息散果然奏效了。
此刻李大人脖颈暴起的青筋、陈将军颤抖的尾指、睿亲王瞳孔里翻涌的慌乱，都被她收进眼底。
34;魂契......34;她在心里默念这个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老厨头曾说过，灶神转世者的魂契是命门，看来睿亲王费尽心机引她入套，果然和这东西有关。
34;王爷醉了。34;陈将军率先反应过来，他扯了扯衣襟遮住发抖的手，34;今日春宴就此散了吧。34;
李大人却突然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34;王爷若信不过臣，臣这就去陈府搜！34;
睿亲王猛地推开扶他的侍从，玄色衣袖扫翻了烛台。
火舌舔着桌布往上窜时，他红着眼吼道：34;都滚！34;
众人连滚带爬往外退，陈将军经过李大人身边时狠狠踹了他一脚，李大人闷哼着撞在廊柱上，血珠顺着额角往下淌。
苏小棠望着那滩血迹在青砖上晕开，忽然想起小桃临走前咬的那块桂花糕——甜香混着芝麻碎，和此刻厅里的血腥气，倒像是命运的隐喻。
等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她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噼啪响，映得她脸上忽明忽暗。
她弯腰捡起李大人掉落的朝珠，珠子上还沾着羹汤的酸气——这是今晚最好的34;证物34;。
34;魂契......泄露......34;她对着炭火轻声重复，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睿亲王的破绽比她预想的还大，看来那半卷残帛里的34;引魂34;之说，竟真的勾动了他最忌惮的秘密。
后巷的更夫敲响了亥时三刻的梆子。
苏小棠将朝珠收进袖中，银铃铛随着她的脚步轻响。
风卷着烧焦的糊味扑进衣领，她望着王府外渐次熄灭的灯笼，忽然笑了——反间宴不过是第一枚棋子，等她顺着34;魂契34;查到睿亲王养魂的暗室......
天膳阁顶楼的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
苏小棠推开窗，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从怀中摸出个檀木小盒。
盒中躺着半块残玉，是她前日在睿亲王府狗洞边捡到的——玉上刻着的34;灶34;字，正泛着幽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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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反间之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