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铃在风沙里哑了半分。
苏小棠撩起车帘时，玉门关的夯土城墙正从昏黄里浮出，像道被岁月啃噬的老兽脊骨。
她喉间泛起干涩——这是连续三日穿戈壁的后遗症，可更让她心跳发紧的，是守关楼下那排明晃晃的刀枪。
34;停！34;马蹄声戛然而止。
为首的守关将领跨着黑马横刀，铠甲上的铜钉被日头晒得发烫，34;大晟商队？
通关文牒呢？34;
陈阿四掀开车厢跳下来，腰间的铜锅撞得叮当响：34;文牒在这儿！34;他抖开卷轴，却被士兵一把抢过。
将领扫了眼落款，突然嗤笑：34;侯府的商队？
巧了，前日西域使者说你们夹带禁物。34;他刀尖一挑，指向满载的木箱，34;打开。34;
苏小棠攥紧车帘的手青筋微凸。
前日刺客信笺上的34;焚天鼎34;还在她梦里烧，此刻玉门关的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倒比那更疼些。
她注意到将领靴底沾着新鲜的红泥——玉门关外百里皆荒漠，这红泥只可能来自关内三十里的红土坡，那是西域商队常歇脚的地方。
34;军爷这是何意？34;陈阿四梗着脖子往前凑，被士兵用枪杆顶得踉跄，34;我们运的是给御膳房采的胡葱、孜然，哪来的禁物？34;
34;采的？34;将领突然翻身下马，刀尖挑起木箱上的封条，34;我看是偷的西域秘方吧？34;他猛地划开箱盖，羊脂玉罐滚了满地，34;交出所有食材，再把你们那什么39;天膳阁39;的菜谱留下，本将特许通行。34;
苏小棠跳下马车时，裙角扫过滚到脚边的陶罐。
罐口溢出的花椒香撞进鼻腔——这是她特意选的最普通的调料，可将领眼里的贪婪却像见了珍宝。
她忽然想起刺客临死前的嘶喊：34;焚天鼎能烧尽——34;，喉间泛起腥甜。
本味感知在她眼底跳动，她甚至能闻见将领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和那日井里的毒香，竟有三分相似。
34;军爷要的东西，我们给不起。34;她弯腰捡起陶罐，指尖擦过罐身的裂痕，34;但军爷要的，怕是不止这些吧？34;
将领的瞳孔缩了缩。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陆明渊的暗卫快马而来。
暗卫翻身时抛来个竹筒，苏小棠接过，竹节里的密信还带着体温：34;玉门关守将周平三日前与西域使者密会，皇帝军三日可至，勿久留。34;
她捏着信笺的手在袖中收紧。
周平？
她记得三年前御膳房冬猎，这人为讨圣心，把鹿肉煮得发苦，还是她偷偷加了陈皮解腻。
如今他铠甲下的官袍，第二颗盘扣是新换的，针脚歪歪扭扭——定是西域人匆忙给的信物。
34;军爷再想想？34;陈阿四突然扯她袖子，粗嗓门压得低了些，34;关外三十里有个沙泉镇，是西域厨神大会预选点。
我早年在那做过帮厨，知道几家老厨子最恨西域人压价...若能得他们支持，何愁过不了关？34;
苏小棠抬头望了眼天色。
日头已偏西，周平的士兵正往马厩里赶他们的骆驼——拖延时间，等西域援军。
她摸了摸胸口的残卷，那是老厨头给的《灶经》手抄本，墨迹里还沾着饺子的油香。
34;阿四，带两个人把后车厢的胡麻油、冰酪粉转移。34;她声音不大，却像块落进深潭的石头，34;剩下的木箱，全打开。34;
陈阿四愣了愣，突然咧嘴笑出白牙。
他抄起锅铲往肩头一扛，冲后面的伙计使眼色：34;听见没？
把西域人爱瞧的都摆出来！
什么葡萄干、巴旦木，全倒在地上！34;
周平的士兵围过来时，苏小棠正蹲在地上，指尖捻起粒葡萄干。
本味感知如潮水漫过，她尝出这葡萄是在吐鲁番的沙地里晒的，甜得发齁——正合西域贵族的口味。
她突然笑了：34;军爷不是要检查？
我帮您挑挑，这几箱葡萄干虫蛀了，这罐孜然掺了土，都该烧了。34;
34;你！34;周平的刀差点砍到她发梢，34;你当本将不敢——34;
34;军爷敢。34;苏小棠站起身，发间的铜簪在风里晃，34;但军爷更怕烧了这些，西域人要的39;天膳阁39;秘方就没了由头。34;她往前一步，逼近周平的甲胄，34;不如军爷先烧两箱？
就烧这箱虫蛀的，我帮您计数，看西域人是夸您尽责，还是骂您毁了他们的宝贝。34;
周平的刀颤了颤。
远处传来驼铃的碎响，是陈阿四带着伙计挑着担子往关外走了。
苏小棠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风沙里，摸了摸腰间的布包——里面裹着把干枯的野菜，是老厨头塞给她的，说34;玉门关外的沙葱，能熬出最鲜的汤34;。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荒漠里生起篝火。
苏小棠蹲在灶前，布包里的沙葱被她摊在膝头。
干枯的叶子蜷曲着，像团被揉皱的绿云。
她摸出火折子，火星溅在灶膛里，噼啪声里，她听见陈阿四在远处骂骂咧咧地搭帐篷，听见陆明渊的暗卫在检查马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把沙葱，该用胡麻油炒，还是用雪水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风卷着沙粒扑来，她伸手护住火苗，
第144章 味战前奏[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