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34;吱呀34;一声开了,林御厨端着茶盏跨出来,灰布短打袖口沾着灶灰,浓眉拧成结。
可他的目光扫过青瓷坛时,眼尾却微微松了松——那是老厨子见着合心意食材才会有的软。
苏小棠起身福了福:34;三公子说您翻账本时念叨的。34;
林御厨的茶盏顿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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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苏小棠,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发作,只扯过竹篮掀开棉纸。
一颗糖蒜滚出来,琥珀色的蒜肉透亮得能看见纹路,咬下去34;咔嚓34;脆响,甜津津的醋味裹着蒜香在齿间炸开。
他嚼了两下,突然把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34;上个月那道樱桃鹅肝,你用的是太湖鹅?34;
34;是。34;苏小棠垂眸,34;鹅肝用酒浸过三时辰去腥,樱桃取的是晨露未干时的头茬,蒸的时候火候压着,不让甜汁跑了。34;
34;胡闹!34;林御厨拍桌,可嘴角却往上翘,34;樱桃要选正午晒过的,糖分足。
但...你那股子巧劲倒对了味。34;他突然从怀里摸出张纸拍在桌上,34;这是我给殿试列的选料单子,你且收着。34;
苏小棠瞳孔微缩。
那是御膳房最金贵的34;秘单34;,连掌事都未必能见着。
她刚要谢,林御厨却别过脸咳嗽两声:34;明儿赛场人杂,你...多留个心眼。34;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吆喝:34;郑宫女到——34;
苏小棠手一抖,秘单险些滑落。
她抬眼正撞见林御厨沉下来的脸——郑宫女捧着个朱漆食盒跨进门,鬓边珠钗乱颤:34;林大人,我家婉柔姑娘惦记您爱吃糟鹅,特让御膳房新制的。34;
34;拿回去。34;林御厨抄起青瓷坛转身就走,34;我最厌糟鹅腥气。34;
郑宫女的指尖掐进食盒,脸上还挂着笑:34;苏姐姐也在呀?
方才洗衣房王嬷嬷说,见你往菌子筐里撒了把白粉末,莫不是...违禁的?34;
石桌上的秘单被风掀起一角。
苏小棠望着郑宫女眼底的得意,突然笑了:34;阿桃,去把今日采的菌子和调料都搬来。34;
御膳房的灶火映得调料房透亮。
苏小棠站在木架前,闭了闭眼——本味感知如潮水漫过指尖,花椒的麻、八角的辛、白蔻的凉,一一在舌尖绽开。
她抓起那罐34;违禁粉末34;凑到鼻前:34;这是云南的木姜子粉,提鲜用的,上个月林大人还夸过。34;
34;你怎知?34;郑宫女后退半步。
34;我尝过。34;苏小棠张开手,掌心躺着粒木姜子,34;本味感知能尝出食材最真的味,你说的违禁料...在哪?34;
围观的小太监们交头接耳。
林御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把茶盏往桌上一磕:34;木姜子粉是我允的,我这有批条。34;他甩下张盖着御印的纸,34;谁再乱嚼舌根,按宫规处置。34;
郑宫女的脸白得像张纸,她攥着食盒转身要走,裙角却勾翻了条凳。
苏小棠盯着她踉跄的背影,袖中碎玉硌得掌心生疼——沈婉柔的手段,该不止于此。
34;苏小棠!34;
一声暴喝惊得梁上灰簌簌落。
黄师傅踹开调料房的门,腰间铜勺撞得叮当响:34;你前日往参汤里多放了三钱甘草,当御膳房的秤是摆设?34;他拍着胸脯,脖子上的金链子闪得人眼晕,34;我这就去司膳监告你!34;
苏小棠望着他涨红的脸,突然想起昨夜地窖里被翻乱的药材筐——那些甘草的断茬还新鲜着。
她摸了摸袖中林御厨的秘单,心跳得厉害。
黄师傅平日见着她连眼皮都不抬,今日却像吃了熊心豹子胆...
34;黄师傅。34;她上前一步,本味感知突然刺痛——黄师傅身上有股极淡的沉水香,和沈婉柔袖口的一模一样。
黄师傅被她盯得发毛,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34;你...你别过来!
我有证人!34;
苏小棠停住脚步。
灶房外的梆子敲了三下,夜风卷着银杏叶扑在她脸上。
她望着黄师傅发抖的指尖,突然笑了:34;去告吧。
但你最好想想,参汤里的甘草,是谁半夜摸进地窖换的。34;
黄师傅的嘴张了张,终究没说出话。
他瞪了苏小棠一眼,踉跄着跑了。
暮色漫进调料房时,苏小棠摸出袖中碎玉。
玉上还留着方才的体温,像母亲临终前的手。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本未感知的刺痛又涌上来——这一次,疼得比以往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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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小人难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