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族长跪在香案前,白胡子上沾着血,他身后是二十几个举着刀的族丁,刀鞘上还刻着34;顾34;字家训。
34;周帅!34;顾老头的声音带着哭腔,34;我等世代忠良,当年随小霸王打庐江——34;
34;忠良?34;周瑜的枪尖挑起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孙策亲赐的34;辅吴34;玉,34;当年孙策中箭,你让人换了金疮药;去年我军断粮,你藏了三千石米;昨日建邺城破,你让人在密道里放了毒烟——34;他突然用力,枪尖穿透顾老头的咽喉,34;这是给伯符的第一刀。34;
血溅在34;顾34;字族旗上,红得比晨雾还浓。
陆氏的宅邸在东街,朱府在南巷,张氏祠堂在北市。
周瑜的五千精锐像五把淬毒的刀,见着穿绢帛的砍,见着佩玉的杀,连门楣上刻着34;四姓34;的石牌都要砸个粉碎。
有个十二岁的陆氏小儿缩在井里,被火头军揪出来时怀里还抱着本《孝经》。
周瑜的枪尖抵着他的下巴,突然想起自己十二岁时,孙策带他去猎鹿,也是这样举着刀说34;别怕,我护着你34;。
34;杀。34;他别过脸,玄铁枪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34;弑主者,无老幼。34;
消息传到夏口时,郭嘉正陪着刘备看新到的耕牛图。
飞鸽传书的竹管34;啪34;地砸在案上,他拆开一看,墨字还带着湿气:34;吴郡四姓尽灭,男女老幼三千七百口,无一生还。34;
34;子元这手,够狠。34;刘备放下牛图,指节敲了敲案几,34;可江东士族...怕是要反。34;
34;反?34;郭嘉突然起身,竹椅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34;顾氏占着吴郡八成粮田,陆氏管着长江商道,朱氏控着丹阳铁矿,张氏握着三郡学宫。
没了这四家,剩下的氏族连凑齐五百私兵都难。34;他望着窗外飘起的雪,突然想起前日陈子元南下时说的34;要给江东换层皮34;,34;这不是屠杀,是...是刮骨疗毒。34;
34;奉孝。34;刘备的声音突然低下来,34;你跟了我十年,该知道有些事,早做比晚做好。34;
郭嘉没接话。
他转身走向后帐,那里飘着煮茶的香气。
推开门时,正见陈子元坐在胡床上,手里捧着本《吴郡水利志》,案头摆着碟刚剥的莲子——是吴郡特产的九孔莲。
34;郭军师。34;陈子元抬头笑,34;可是为吴郡的事来的?34;
34;周郎的刀,你磨了多久?34;郭嘉捏紧腰间的玉坠,那是他初投曹操时,程昱送的34;智珠34;,34;从发现孙策之死的真相,到让高顺放孙权39;失踪39;,再到往周营送那半袋米...34;他突然顿住,34;你算准了周瑜会恨,算准了他会疯,算准了四姓没了主心骨就成了待宰的羊。34;
陈子元把莲子壳扔进铜盂,发出清脆的响。34;当年高祖入咸阳,约法三章;光武平河北,收编豪强。34;他指节敲了敲《水利志》上的田亩图,34;可江东的豪强,连水闸都要收过路费。34;他抬眼时,眸子里映着茶炉的光,34;周帅这把火,烧的是盘根错节的藤,剩下的灰烬...正好肥田。34;
郭嘉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帐杆。
他突然想起初见陈子元时,那人身着青衫站在草庐前,说34;亮有一计,可安天下34;。
如今这计,比当年更冷,更毒,也更...有效。
徐州的雪下得比江东大。
陈登站在自家藏书阁的顶楼,望着院外被雪覆盖的34;陈34;字灯笼,手里的家书被他捏出了褶皱。
信是吴郡的表弟写的,最后一句是34;四姓尽灭,周郎的刀,怕是要往北砍了34;。
34;主公。34;管家陈福捧着炭盆进来,34;东厢房的暖炉添好了,夫人说您这两日咳得厉害——34;
34;去把族中男丁的名册拿来。34;陈登打断他,指尖叩着窗棂,积雪簌簌落进院里,34;再让人把藏在北地的三百石粮,悄悄运到琅琊。34;
陈福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多问。
他望着自家主公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陶使君临终前说34;唯元龙可安徐州34;,想起去年刘备来借粮时,陈登笑着说34;我陈家的粮,自然要给明主34;。
可如今,那明主的谋士挥了挥手,吴郡的世家就成了史书上的几个字。
吴郡城头的血渍还没冻住。
周瑜站在顾氏祠堂的废墟上,玄铁枪插在焦土里,枪尖滴着血,在雪地上连成串暗红的珠。
他望着东南方的天际线,那里有会稽、有临海、有豫章——江东六郡的其他氏族,此刻怕是都在翻箱倒柜找密道,找降书,找能保住命的东西。
34;周帅!34;丁奉从城下跑来,怀里抱着个锦盒,34;从陆氏地窖里搜出的,是当年小霸王的兵符!34;
周瑜接过锦盒,铜锁上还沾着血。
他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那笑声里有二十年的兄弟情,有二十夜的难眠恨,有二十场败仗里没流的泪。
34;点起火把。34;他抽出玄铁枪,枪尖挑着顾氏的族旗,34;明日...去会稽。34;
雪粒子又开始下了。
风卷着血腥气往南飘,飘过长满芦苇的河道,飘过挂着34;陆朱张34;残旗的宅院,飘向更远的郡县。
那里的世家大族们正缩在暖阁里,听着仆役禀报吴郡的惨状,听着窗外的风声里,隐约传来马蹄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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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血洗吴郡,暗潮汹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