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郡帅帐里的烛火第三次被夜风吹灭时,夏侯渊终于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指。
军报上34;建邺沦陷34;四个墨字在黑暗里浮着,像四根烧红的铁钉钉进他眼眶——三日前他还派快马给曹仁送了二十车强弩,说34;江东鼠辈掀不起风浪34;,如今那批弩箭怕早沉在长江底喂鱼了。
34;传诸将!34;他抓起案上的虎符砸在木案上,青铜虎首撞出闷响。
帐外值夜的亲卫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去敲铜锣。
当董昭掀帘进来时,帐内已挤了七八个裨将。
曹真站在最前排,甲叶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他刚从东边营寨回来,那里今早发现三具被割断喉咙的斥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夏侯渊腰间的令箭上,像盯着即将落下的铡刀。
34;都看看吧。34;夏侯渊把军报推到案心。
最靠近的偏将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绢帛便触电般缩回。
烛火重新亮起时,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人捏碎了腰间的酒囊,酸腐的酒味混着血腥气漫开;曹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白得像要裂开;董昭扶着案角的手在抖,连胡须都跟着颤,34;这...这周瑜何时得了二十艘楼船?34;
34;还问?34;夏侯渊扯下头盔摔在地上,铁盔滚到曹真脚边,34;三个月前丞相拨给扬州的三十船精铁,怕是全喂了东吴的铁匠炉!34;他突然卡住话头,喉结动了动——那些精铁原本该铸成铠甲,给洛阳城防的。
帐外传来更鼓响,三更了。
34;将军,34;董昭突然直起腰,袖口扫落案上的茶盏,34;末将有计。34;他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青,像浸了水的青铜镜,34;夔关地势险峻,若留五千老卒守关,挂起我军旗帜,黄忠那老匹夫必然不敢轻进。
我等主力绕南山小道,两日夜可抵洛阳。34;
34;放屁!34;曹真踹翻身边的木凳,34;五千老卒?
你当黄忠是瞎子?
他若识破虚实,半日就能破关!
到时候我等前有追兵,后无退路——34;他突然住嘴,盯着夏侯渊刀疤扭曲的脸。
帐内陷入死寂。
能听见风卷着沙粒打在帐布上的簌簌声,能听见某个偏将吞咽口水的响动。
夏侯渊伸手按住腰间的横刀,刀鞘上的鱼鳞纹硌得掌心生疼。
他想起上个月在关前遇见的伙夫老张头,那老头非塞给他两个烤红薯,说34;将军吃了暖肚,等打退刘备,俺给您蒸二十笼肉包34;。
34;董祭酒说的,是死间计。34;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磨过的砂纸,34;留五千人,不是守关,是当饵。34;
帐内响起抽气声。
曹真的铠甲蹭着木案发出刺耳的刮擦声,34;将军!
这五千儿郎都是跟了您三年的老兵——34;
34;三年?34;夏侯渊打断他,手指重重叩在军报上,34;洛阳城里有十万百姓,有天子,有丞相的家眷。34;他扯下披风甩在地上,露出肩头狰狞的箭疤,那是建安七年救曹操时留下的,34;当年在濮阳,丞相为救我,把最后两骑亲卫都派来断后。34;
董昭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草席:34;末将愿领这五千人。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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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最后一道屏障[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