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晃动，像是在翻什么卷宗。
他刚要披衣过去，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刘备的亲卫张苞，手里举着盏羊角灯，灯芯被风吹得乱晃。
34;陈先生，主公请您去前殿。34;张苞喘着气，34;寒门贪腐案的卷宗送来了，主公看了半页就摔了茶盏。34;
前殿的炭盆烧得正旺，却掩不住满室的冷意。
刘备坐在主位上，玄色冕旒下的脸绷得像块铁，案上的卷宗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写着34;南阳郡粮官私吞军粮三百石34;，墨迹被茶渍晕开，像团烂泥。
34;三百石！34;刘备拍着案几，指节泛白，34;这是南阳百姓半年的赋税！34;他抓起另一卷，34;桂阳郡的户籍官，竟把战死士卒的家眷列为39;逃户39;，私吞抚恤粮！34;他突然抬头，目光像刀，34;子元，我待寒门官吏不薄，拨学田、开恩科，怎么养出这群硕鼠？34;
陈子元弯腰捡起一卷，看见卷尾的查案记录：34;人证皆为同衙小吏，口供如出一辙；账本烧毁过半，唯余吞粮记录。34;他翻到最后一页，瞳孔微缩——结案官员的签名是34;颍川陈纪34;，正是儒道联盟里跳得最凶的老臣。
34;主公且看。34;他将卷宗递过去，34;南阳粮官是去年恩科的头名，桂阳户籍官是您亲自提拔的39;孝廉39;。
他们若真要贪，何必做得如此显眼？34;他指了指34;陈纪34;两个字，34;儒道联盟被咱们分化后，氏族正愁没由头反扑。
这案子里，人证、账本、结案官，全像是特意摆出来的。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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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手指在卷宗上摩挲，忽然冷笑一声：34;好个借刀杀人。
他们想让百姓以为，我提拔的寒门和氏族贪官没两样；想让寒门士子寒心，重新投靠氏族。34;他抓起案上的朱笔，在34;陈纪34;名字上画了个叉，34;传旨下去，涉案官员暂缓处决，让廷尉重新查。34;
34;主公圣明。34;陈子元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晨雾里传来早朝的钟声，34;不过...眼下氏族在地方上的根太深，暗卫营虽能查案，到底名不正言不顺。34;
刘备抬头，目光灼灼：34;你是说...设立专司监察的机构？34;
陈子元还未回答，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苞捧着个铜匣跑进来，匣上盖着暗卫的玄色封泥：34;主公，王越急报——陈留蔡氏、颍川荀氏、河内司马氏，三族家主昨日在洛阳秘密会面，随行马车里装着...装着新刻的经卷。34;
刘备接过铜匣，打开的瞬间，一卷泛着墨香的《春秋注》掉了出来。
陈子元弯腰去捡，看见卷首题着34;蔡邕重注34;四个大字——和他案头兰草下的竹简，字迹分毫不差。
晨钟再次响起，余音裹着北风撞进殿来。
陈子元望着窗外渐白的天际，忽然想起蔡旭坤走时泛红的眼尾，想起那卷被茶渍晕开的贪腐卷宗，想起三族家主马车上的经卷。
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拼成一幅图：儒道、氏族、寒门，三股暗流正顺着不同的河道奔涌，最终都将汇向同一个漩涡——那漩涡中心，是他和刘备要守住的，这方刚有起色的江山。
34;子元。34;刘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34;明日早朝，你我要好好议议这监察机构的事。34;
陈子元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案几——三下，两下，一下。
殿外的晨雾里，传来早朝官员的车驾声，混着卖浆者的吆喝，和远处军营的号角。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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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儒风暗涌，杀机四伏[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