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老羊皮裘跨出营门时，马蹄在雪地上踩出深窝。
他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主帐，袁尚的笑声穿透风雪撞进耳朵。
老谋士摸了摸怀中的降表，羊皮纸边缘被体温焐得发软——那上面除了袁尚的印信，还压着田丰的私章。
34;先生且慢！34;守营的小校追上来，往他怀里塞了个铜酒壶，34;夜里冷，喝口暖身。34;沮授道了谢，手指触到壶底凸起的刻痕——是田丰的暗号：三长两短。
他攥紧酒壶，哈出的白气模糊了眼前的雪幕。
陈子元的营寨在三十里外的柳林。
当沮授的马车碾着雪枝停在辕门前时，哨兵的火把映得他眉须皆白。
他解下佩玉放在案上，声音像陈年松脂般沉：34;某奉袁二公子之命，献冀州七城降表。34;
帐内炭火烧得正旺。
陈子元拨了拨火盆，火星子溅在降表上，把34;归心34;二字灼出个焦痕。
他抬眼时，正撞进沮授的目光——那目光像极了当年在太学里，先生看顽劣弟子时的无奈与期许。
34;公与先生可知，去年袁尚屠了安平郡的降卒？34;陈子元指尖敲着案上的虎符，正是前几日给袁熙的那半枚，34;某若受降，如何向安平的百姓交代？34;
沮授突然跪了。
他的膝盖压在冻硬的毡毯上，发出34;咔34;的脆响：34;某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袁二公子已知前事之非，今番降书乃田元皓先生亲笔所拟，其中单开一页，写明补偿安平死者家属的粮帛数目......34;他从袖中抽出另一卷帛书，展开时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名，34;这是各郡县愿作保的乡老名单，某若有欺，先生可持此名单问罪于某。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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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元的手指顿住了。
他记得三年前在徐州，沮授为救被吕布围困的百姓，单骑闯营的事；记得去年在官渡，这老人跪在袁尚马前，求他莫要屠城时染血的衣袍。
帐外的雪光透进来，照在降表边缘的朱印上——那是田丰的34;直34;字印，与他书房里收藏的田丰手札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34;先生请起。34;陈子元起身相扶，掌心触到沮授膝盖处硬邦邦的冰碴，34;某信先生。34;
夜更深了。
陈子元站在帐外望星，雪落在甲叶上，发出细碎的34;簌簌34;声。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牌——那是刘备亲赐的34;谋主34;牌，触手生温。
方才沮授提到田丰时，眼底闪过的那丝隐晦，他不是没看见；降表里各郡县的兵力部署写得太详细，详细得像在邀他去点验。
可当他盯着沮授鬓角的霜花时，突然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在现代图书馆里读到的《三国志》——里面写沮授34;终无贰心34;，写田丰34;刚而犯上34;。
34;或许，这世道终有忠义人。34;他呵出白气，转身回帐时踢到块冻硬的马粪，碎成几瓣，露出里面半片烧过的帛纸。
他蹲下身捡起，借着月光看见上面隐约有34;文丑34;二字——许是哪个小兵烧信没烧干净。
帐内烛火忽明忽暗。
陈子元将帛纸团成雪团扔出帐外，没注意到雪团落地时，里面的残字34;子时34;正映着月光，像道未愈的伤口。
而此刻的信都城外，文丑裹着黑斗篷立在枯树下。
他摸了摸怀中田丰的密信，火漆上的34;直34;字印还带着余温。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他拍了拍身边的战马，马颈上的铜铃轻响——那是与各营约好的暗号。
雪还在下，将新埋的马蹄印慢慢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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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诈降风云起，田丰暗布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