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结、矿奴颈间的盐霜、甘宁亲卫袖口未干的血，此刻全在脑内翻涌成线，串起一张网。
34;军师，马备好了。34;甘宁的环首刀在鞘中轻撞，震得甲叶沙沙响。
他单膝点地，玄铁护腕压得草茎弯折，34;末将带三十骑前驱，糜大人与甄小姐居中，您随影卫断后。34;说罢抬眼，眼底烧着淬过冰的火——这是他当年在江上截商队时的眼神，猎物越危险，他越兴奋。
糜竺抱着账册小跑过来，玄色锦袍沾了半片松针。
他把算筹往怀里塞时，几枚骨筹34;叮34;地掉在陈子元脚边：34;某让矿场停了半日工，等您回来再开。34;话尾发颤，却强撑着扯出笑，34;这银山......总得等玄德公盖了印，才挖得安心。34;
甄宓提着裙裾从矿洞方向跑来，发间珍珠沾的矿灰被风卷走，露出底下温润的白。
她攥着方才那块银矿石，指尖因用力泛白：34;子元先生，这矿脉的走向......34;话未说完便顿住，见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把矿石塞进袖中，34;我随糜大人坐车，不拖后腿。34;
陈子元翻身上马，青骓马吃痛嘶鸣。
他望着众人紧绷的肩背，喉间泛起苦意——这些跟着他从平原到深山的人，原该在织机前算绸缎、在酒肆里划拳，如今却要把命别在裤腰上。34;走。34;他一甩缰绳，马首转向吉州，34;莫要回头。34;
山道盘着山梁蜿蜒，松涛声渐成呜咽。
陈子元数着马蹄声，第七声时突然勒住缰绳。
青骓马前蹄扬起，惊得后面的糜竺车夫34;哎呀34;一声。
34;怎么了？34;甄宓从马车帘后探出半张脸，鬓角碎发被风吹得乱飞。
陈子元没答话。
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一片松针。
方才那阵山风里，混着股极淡的檀香味——不是松脂，不是矿灰，是中原士族惯用的沉水香。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路边野菊丛，在一片被压折的菊茎上，沾到半枚金箔碎屑。
34;浊卫。34;他轻声说，指腹蹭过金箔，34;他们等在前面。34;
甘宁的刀34;铮34;地出鞘三寸。
他拨转马头，玄铁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34;末将去探！34;话音未落，人影已掠出十丈，马蹄溅起的泥点打在陈子元衣摆上。
34;子元先生......34;糜竺攥着账册的手青筋暴起，34;这金箔......34;
34;吉州西市的金器行，只给浊卫供货。34;陈子元将金箔收进袖中，与碎陶片相碰发出轻响，34;三日前倭兵的绳结，是浊卫的人打的。
他们想借倭人之手，把水搅浑。34;他抬头望向山坳，雾不知何时散了，露出远处吉州城的飞檐，34;可曹操算错了一步——34;
34;算错什么？34;甄宓掀开车帘，目光灼灼。
陈子元突然笑了，眼底却没半分温度：34;他以为我会急着回吉州，却不知......34;他望向身后矿洞，那里有他昨日命影卫埋下的三十车假矿石，34;我要让浊卫先啃块硬骨头。34;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松林中传来甘宁的呼哨——三长两短，是34;安全34;的暗号。
陈子元翻身上马，马鞭指向吉州：34;走快些，赶在日头落山前进城。34;
吉州西市的青布小轿停在酒肆后巷时，轿中人身披的玄色大氅已浸透汗水。
他掀起轿帘一角，望着城门口鱼贯而入的车队——为首的青骓马上，那道玄衣身影正与守城兵卒寒暄。
34;大人，那是陈军师。34;轿边随从压低声音，腰间短刀的刀柄磨得发亮，34;要不要......34;
34;退。34;轿中人叩了叩膝头，浊卫特有的暗号在巷子里荡开回音，34;他身边有影卫。34;他望着陈子元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指尖掐进掌心，34;传信给山里的弟兄，按第二套计划。34;
与此同时，吉州城南郊的乱葬岗上，影卫首领正蹲在一具尸体旁。
尸体穿粗布短打，后颈插着半枚青铜箭簇——是浊卫的标记。
他用银刃挑起死者衣襟，露出心口处的刺青：一只盘着毒蝎的玄鸟。34;浊卫暗桩。34;他低声说，指尖抹过刺青边缘的血，34;刚死半个时辰。34;
34;首领，34;身后影卫单膝跪地，34;东山坡发现七处火痕，是联络暗号。34;
影卫首领起身，玄色斗篷扫过荒草。
他望着吉州城方向渐起的炊烟，突然笑了：34;告诉玄德公，浊卫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34;
陈子元的车队拐进吉州主街时，夕阳正把城楼染成血红色。
他摸了摸袖中碎陶片，又碰了碰刘备赠的玉珏——前者带着凉意，后者浸着体温。
行至州府门前，他突然勒住马，望着街角卖糖葫芦的老汉。
那老汉正弯腰拾糖渣，露出脚踝处的青布绑腿——与三日前倭兵车辇上的绳结，用的是同一种靛蓝染料。
34;停。34;他对身边亲信道，声音轻得像片落叶，34;这地方......不太干净。34;
亲卫的手瞬间按上刀柄。
队伍后方，甘宁拨转马头，环首刀的寒光划破暮色；糜竺攥紧账册，指节发白；甄宓掀起车帘，目光如炬。
吉州的风卷着煤烟掠过众人，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3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34;
而在城外接官亭的废井里，七道黑影正屏住呼吸。
他们腰间短刀的鲨鱼皮鞘泛着幽光，其中一人摸了摸怀中的毒囊，嘴角勾起冷笑。
井外，影卫的玄色斗篷在残阳里一闪而过，像道追魂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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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银山惊魂，暗流涌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