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仓促间设考，若有富家子买通考官......34;他突然停住，喉结动了动——去年在平原郡，有个老吏就是收了粮商五斗米，把赈灾粮改成了霉谷。
陈子元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他从袖中摸出半块炭笔，在案上画了三道杠：34;第一考默写《孝经》，寒门学子再穷，总读过几句圣人言；第二考算粮账，拿幽州现有的税册当考题，会拨算盘的，总比会背《楚辞》的实在；第三......34;他笔尖顿在第三道杠上，34;让考生写篇《治县策》，限三百字。
字丑不怕，理歪了......34;他抬头看向刘备，34;主公亲自批卷如何？34;
刘备盯着炭笔印子，突然笑出一声：34;你这是要把我绑在考棚里？34;他伸手揉了揉眉心，34;行。
明日让元直去太学贴榜，就说39;刘使君要找能替百姓算粮的，不要能替富人作诗的39;。34;
陈宫一直垂眼拨弄竹简绳结，这时突然插话：34;某昨日整理旧档，见光和年间有39;试吏法39;，考中者先当一年书佐，再择优转正。34;他从袖中摸出片残简，边缘还沾着霉斑，34;这是从洛阳太学废墟里捡的，或许能用。34;
徐庶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34;临淄书院现有学子二百一十三人，若扩招......34;他突然顿住，耳尖又红了——上个月他去书院查课，有个小书童追着他问34;使君断案，可曾用过《唐律疏议》34;，他答34;用《礼记》更多34;，那孩子当场翻出竹简，指出《礼记·王制》与《唐律》在34;盗谷34;量刑上的矛盾。
34;扩到五百。34;陈子元接过话头，34;让书院先生分两班授课，一班讲《盐铁论》，一班讲《九章算术》。34;他想起昨日蔡琰说的，太学里有个叫周生的学子，能背出十三州的粮价，34;对了，让周生当助教，每月发五斗米。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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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扫过演武场边的新兵营。
那些少年还在举木枪，枪头沾着融雪，晃得人眼酸。34;就这么办。34;他突然伸手拍了拍陈子元的肩，34;只是苦了你，婚期临近还要跑太学。34;
34;不苦。34;陈子元摸了摸袖中婚书，梅瓣的香气混着炭笔灰，34;文姬说，等招完学子，要在喜宴上让新吏们给百姓敬茶。34;
话音未落，陈宫已展开另一卷竹简。
演武场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雪水味扑进来，沾在众人后颈上凉丝丝的。34;济南战区战损。34;陈宫的声音像块冰，34;曹军袭营三次，损甲十七副，伤卒二十三，无阵亡。34;
郭嘉34;咦34;了一声，把啃剩的胡饼蒂儿扔进军需箱：34;那臧霸不是说要39;与济南共存亡39;？
合着曹操派了群病猫来挠门？34;
34;臧将军在城墙上埋了绊马索。34;陈宫翻到下一页，34;他让人把去年收的芝麻全撒在护城河冰面，曹军骑兵冲过来......34;他突然抿住嘴，耳尖却泛了红——显然臧霸的战报里用了更生动的描述。
徐庶34;噗34;地笑出声，又慌忙捂住嘴。
刘晔的指尖在地图匣上敲了两下，是34;松快34;的暗号。
连刘备都松了肩，玄色大氅滑下半寸：34;徐州呢？34;
34;徐州防御战。34;陈宫的声音沉了些，34;曹军围彭城七日，烧了南门外的粮囤，损甲三百一十二副，伤卒八百一十七，阵亡一百零三。34;他的拇指在竹简上摩挲，34;不过......34;
34;不过什么？34;刘备往前倾了倾身子。
34;百姓自发运土填护城河。34;陈宫突然抬头，眼底有光在跳，34;老妇用布兜背土，孩童用陶碗端沙，连妓院里的姑娘都拆了梳妆台当拒马。34;他的喉结动了动，34;彭城守军最后一餐，吃的是百姓送来的热汤饼。34;
演武场突然响起一片抽鼻子声。
郭嘉把脸埋进军氅里，徐庶的指尖掐进掌心，刘晔转身时用大氅遮住了眼睛。
刘备的眼眶泛着红，伸手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像破锣：34;记下来，等战事了，给彭城百姓免三年税。34;
陈宫的竹简34;咔34;地断了一片。
他弯腰去捡，再直起腰时，脸色白得像新雪：34;南城战报。34;
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张辽的大氅还搭在兵器架上，绣着34;张34;字的护心镜在雪光里泛冷。
陈宫的手指在竹简上滑了三次，才找到开头：34;一月前，曹操亲率十万大军攻南城。
守军五万，无援军......34;
34;五万对十万？34;郭嘉猛地站起来，青缎官服被兵器架勾住，34;子元不是说张辽有三千青州骑？34;
34;骑兵全折在护城河里了。34;陈宫的声音在抖，34;曹军填了半条河，用尸体垫路。34;他展开一张染血的帛书，边缘还粘着碎甲片，34;这是张将军的手书：39;城在人在，城破......39;后面没写完。34;
演武场静得能听见雪水从房檐滴落的脆响。
刘备的手死死抠住案几，指节发白如骨。
陈子元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眼前闪过南城的轮廓——去年他和张辽登城时，张辽拍着女墙说34;这墙能挡十万大军34;，如今那墙怕是早被踏成了碎砖。
34;伤亡......34;徐庶的声音细得像游丝。
34;阵亡三万二千，重伤八千，轻伤五千。34;陈宫的竹简掉在地上，34;活下来的，没几个能拿动刀的。34;
刘备突然站起来，大氅34;刷34;地扫落案上所有东西——茶盏、炭笔、婚书、血书，全砸在雪地里。
他踉跄两步，扶住点将台的栏杆，指缝里渗出血来。
陈子元想去扶，却见他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着，像要把所有的疼都咽进肚子里。
34;张将军呢？34;刘晔的声音发哑。
34;在城楼上。34;陈宫捡起竹简，34;他坐在被烧塌的敌楼里，怀里抱着断刀，身上中了七箭。
曹军退的时候，他还在笑......34;他突然说不下去，抓起案上的茶盏碎片，狠狠划向掌心。
鲜血滴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郭嘉蹲下来捡婚书，梅瓣粘在血点上，像朵开在伤口里的花。34;得补兵。34;他的声音闷在军氅里，34;至少得补三万。34;
34;从哪补？34;徐庶的眼泪砸在竹简上，34;新兵营才两千人，青州刚募的五千还没训完......34;
陈子元望着演武场边的少年们。
他们还在举木枪，枪尖上的融雪滴在地上，冻成小冰珠。
有个小少年摔倒了，立刻被同伴拉起来，两人的木枪撞在一起，发出34;当34;的一声。
34;把新兵营提前结业。34;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静潭，34;让周生他们教新吏的同时，教新兵认字算粮。
往后......34;他摸了摸袖中被雪水浸透的婚书，34;往后的兵，得能看懂军令，能算出一万人吃多少粮。34;
刘备突然转身，眼底的红血丝像张网。
他盯着陈子元，又扫过演武场的少年们，最后落在陈宫渗血的掌心上。34;好。34;他弯腰捡起婚书，小心地把梅瓣理平，34;三日后烧账本，同日开考。
你明日去太学，顺便......34;他顿了顿，34;去书院看看，那些学子......34;
34;臣明白。34;陈子元接过婚书，指尖触到刘备掌心的老茧。
傍晚的风卷着残雪掠过演武场。
陈子元踩着融雪往书院走，靴底碾碎的冰碴子发出细碎的响。
转过街角时，他听见墙内传来少年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青涩的激昂：34;若刘使君得了天下，你说他会学高祖约法三章，还是学光武重兴太学？34;
另一个声音笑了：34;我看他会先让百姓吃上热饭。
不过......34;声音突然低了些，34;你说那陈军师，真能在三天内招到三百吏员？34;
陈子元的脚步顿在书院朱漆门前。
门内的说话声被风卷着飘出来，混着梅香，像颗种子落进了春土。
他伸手推开半扇门，看见雪地里几个少年正围着石桌读书，竹简上的字被雪光映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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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乱世官场，谁主沉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