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大营的篝火被夜风吹得噼啪作响,郭图的玄色大氅在火光里翻卷如鸦翼。
他攥着那份染血的战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34;主公请看,高句丽折兵三千,幽州守军半数困在高显城——此时不夺渔阳、上谷,更待何时?34;
帐中炭火正旺,袁绍却觉得后颈发凉。
他摩挲着腰间玉珏,那是当年何进赠的信物,此刻触感竟如冰棱。
郭图的声音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他心里的贪念:34;那陈子元不过是南阳书生,靠嘴皮子哄得刘备团团转。
真论起排兵布阵,哪及得上我河北儿郎?34;
34;不可!34;
沮授的声音撞破帐帘,带起一阵冷风。
这位白发谋士踉跄着上前半步,玄色深衣下摆沾着未掸尽的雪屑:34;乌桓蹋顿率三万骑仍在代郡游弋,若此时分兵幽州,蹋顿乘虚而入,我军腹背受敌!34;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战报上:34;且陈子元此人...绝非池中之物。34;
袁绍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他记得半年前与刘备会盟时,那年轻谋士站在阶下,眼尾微挑的模样——明明是笑,却像能看透人心。
可此刻郭图递来的地图上,幽州八郡的地名泛着金光,刺得他心跳如擂鼓。
34;公与(沮授字)莫急。34;郭图突然放软语气,伸手按住沮授欲抖的衣袖,34;我已遣细作探过,陈子元正随刘备往荆州调粮,半月内回不得幽州。
待我军拿下上谷,就算他长了翅膀——34;他猛地攥紧地图,34;也只能看着咱们把城墙砖都搬回冀州!34;
帐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咚——咚——袁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郭图眼角带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当年在洛阳赌坊赢钱时的模样;沮授眼眶发红,喉结上下滚动,分明还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34;退下吧。34;袁绍突然起身,貂裘滑落在案几上,34;明日辰时,再议。34;
郭图的笑意更深了。
他弯腰拾起貂裘,指尖刻意擦过袁绍手背:34;主公明断。34;转身时朝帐外使了个眼色,两个亲兵立刻上前,半扶半架着沮授往外送。
沮授的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他回头大喊:34;主公!
幽州是四战之地,得之易守之难——34;
帐帘重重落下,将那声音截断在风雪里。
袁绍望着案上烛火,影子在帐幕上晃成一片模糊的墨团。
他摸出酒囊灌了口,辛辣的酒液烧得喉咙发痛,却烧不化心里那团乱麻:郭图的话像蜜,可沮授的警告像刀...
千里外的鲜卑营地,北风卷着雪粒打在牛皮帐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步度根将羊腿骨重重砸在案上,油渍溅在狼皮褥子上,晕开暗黄的斑:34;马城有粮十万石,盐三百车。34;他扯下腰间金狼头坠子,在掌心颠了颠,34;谁先破城,这羊——34;他突然提高声音,34;这十万头肥羊,归他!34;
帐中二十余位部落首领原本或摸刀柄或啃肉干,此刻全直起了腰。
素利的手指在骨刀上摩挲出沙沙声,他眯起眼:34;十万头?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34;
34;我鲜卑王何时骗过你们?34;步度根拍案而起,青铜护腕撞在案角,迸出火星,34;轲比能!34;
34;末将在。34;站在帐角的鲜卑大将跨前一步,腰间环首刀嗡鸣出鞘三寸,34;昨日我带人摸到马城壕沟,亲眼见粮车往瓮城运——34;他突然收刀入鞘,34;若有虚言,愿剜出左眼喂狼。34;
厥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的部落去年遭灾,死了七成牛羊,此刻34;十万头34;三个字像把火,烧得他耳尖发红。
他扯了扯身边素利的皮甲:34;素利大人,你我向来最亲厚...34;
素利没接话。
他盯着步度根腰间的金狼头,那是鲜卑王的象征,此刻在火光下泛着暖融融的光。
突然有寒风钻进帐缝,卷走案上一张羊皮地图,他眼疾手快抄住,却见地图上用朱砂标着34;马城34;二字,旁边密密麻麻写着34;守军三千弩车五架34;。
34;大人。34;随侍的小卒凑过来低语,34;方才探马回报,汉将田豫把城门关得死紧,连樵夫都不放出来。34;
素利的拇指摩挲着地图边缘的折痕。
他想起上个月在草原上遇到的商队,那些汉人贩子摇着拨浪鼓,说马城的盐能让母羊多下奶,能让小马驹长得壮...他突然把地图拍在案上,骨刀34;当34;地插进去:34;我素利部,明日破晓攻城!34;
帐中瞬间炸开一片议论。
厥机猛地拔出自己的短矛,矛尖几乎戳到素利鼻尖:34;你抢头功?
我厥机部的骑射手比你快三倍!34;
步度根的笑声像破锣。
他抓起酒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34;好,好!34;他指向帐外,34;谁先把马城的旗子砍下来,十万头羊——34;他突然压低声音,34;连带那城里的汉人女子,也归他。34;
素利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去年冬天饿死的小女儿,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34;想吃羊肉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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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摸了摸腰间的骨刀,那是用女儿的指骨磨的。34;备马。34;他对随侍吼道,34;把最烈的那匹青骓牵来。34;
厥机的手指扣住矛柄,指节发白。
他望着帐外翻涌的雪云,仿佛已经看见马城的城门在他的矛尖下碎裂,看见成群的白羊在雪地里撒欢。34;点火把。34;他对族老说,34;让所有能骑马的小子都起来——34;
帐外突然传来马嘶。
不知道谁的战马挣了缰绳,在雪地里狂奔,铁蹄声惊得众首领齐齐转头。
步度根趁机将金狼头坠子塞进怀里,他望着素利和厥机泛红的眼,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
风雪渐紧,马城的轮廓在夜色里愈发模糊。
城楼上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咚——咚——这一次,混着远处隐约的马蹄声,像极了催命的鼓点。
马城西北方的地平线突然
第79章 羊头引狼,马城血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