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的雪比幽州下得更急些，聚福楼的青瓦上积了寸许厚的雪，压得檐角铜铃闷声闷气。
二楼雅间里，穿湖蓝绸衫的商人刚掀开门帘下楼，蹲在廊下烤火的堂倌就打了个喷嚏——风卷着雪灌进来，吹得墙上那张幽州舆图哗啦作响。
暗卫九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他本是来查粮商私运盐铁的，却在这酒气混着炭香的屋子里，听见了34;陈子元不肯让青州发兵34;的只言片语。
此刻他垂着眼，茶盏里的水纹倒映着舆图掀起的边角，炭笔写的34;反34;字在雪光里忽明忽暗。
34;九爷？34;跟来的小六缩着脖子凑近，34;那两个商客要走了。34;
暗卫九的拇指摩挲着腰间玄铁令牌，指节泛白。
他在江湖混过十年，最懂这种34;说半句留半句34;的把戏——那两人的湖蓝绸衫是新裁的，袖口却沾着马粪味，分明是骑了快马赶来；付账时丢的碎银切口齐整，倒像是军饷熔的。
他抬眼时，眼尾的刀疤跟着挑了挑：34;跟上，别打草惊蛇。34;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新雪盖住，两个商人拐进西市后巷，在钉着34;张记布庄34;的木门上敲了三下。
暗卫九贴着墙根摸过去，听见门内传来压低的声音：34;兖州来的信说，那陈子元在幽州咳得厉害，正是动摇军心的好时候......34;
34;收网。34;暗卫九反手抽了抽腰间短刀，刀鞘撞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
小六带着七八个暗卫从巷口、屋顶、墙缝里冒出来，木门锁扣34;咔34;地断裂时，那两个商人正往炭盆里塞密信，火舌舔着信纸上的34;曹34;字，刚烧到一半就被暗卫用铜盆扣住。
34;带回去审。34;暗卫九扯下布庄墙上的兖州商队腰牌，指腹蹭过牌底的阴刻标记——是曹操亲卫营的暗号。
他拍了拍小六的肩：34;速去驿馆，用八百里加急送王越将军。34;
此时的幽州蓟城，王越正在演武场教新兵练刀。
他听见马蹄声时，刀势刚劈到34;破云34;那式，刀锋挑起的雪粒在半空凝成冰晶。34;暗卫急报。34;传令兵滚鞍下马，递来的竹筒还带着体温。
王越捏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玄铁刀34;当34;地插进雪地。
他转身时披风扫落一片雪，直奔太守府：34;备马！34;马蹄溅起的雪水打湿了门吏的裤脚，他撞开议事厅的门时，刘备正握着酒盏与孙乾对饮，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暖黄的影。
34;主公！34;王越单膝跪地，密报上的字迹还沾着暗卫的血：34;曹操使反间计，在临淄散布陈军师要反的谣言。34;
刘备的酒盏顿在半空。
他盯着密报看了片刻，突然仰头大笑，震得房梁上的雪簌簌落下来：34;子元是什么人？
当年在平原县，他替我挡过刺客的箭；在徐州，他三天三夜没合眼调粮；现在他咳得睡不着，还在替我守白狼山——34;他弯腰扶起王越，指节重重叩在案上，34;去！
把全城百姓、将士都叫到演武场，我要当众说这事儿。34;
演武场的积雪被踩成了泥浆。
刘备站在点将台上，身后是猎猎作响的34;刘34;字旗。
他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突然提高了声音：34;孤听说有人传，陈军师要反？34;
台下一片死寂。
刘备扯下腰间玉佩，34;当34;地砸在案上：34;这是当年子元替孤挡箭时，箭簇划破的。34;他又解下外袍，露出肩窝处狰狞的疤痕：34;这是徐州瘟疫时，他背着孤走了三十里山路，被荆棘划的。34;他转身对着北方抱拳，声音发颤，34;现在他在幽州咳血，还在替孤守着白狼山——若有人再传这种浑话，孤第一个不饶！34;
陈宫站在台下，摸着胡须直点头。
他刚要传令各城门贴告示，就见刘备冲他招了招手：34;公台，你带二十个文书，把孤刚才的话抄成榜文，贴到每座村口、每个酒肆。
再派快马去青州、豫州，让那边的百姓也听听。34;
此时的幽州白狼山，陈子元正蹲在垒石堆后。
他裹着的狐裘被雪水浸透，指尖冻得发僵，却还在给徐晃画新的滚木摆放图。
山风卷着雪灌进领口，他又咳了起来，手撑在石头上，指节泛青。
34;军师！34;传令兵的马蹄声惊飞了几只寒鸦。
他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34;蓟城急报。34;
陈子元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展开密报。
烛火在他眼底晃了晃，他突然笑了，指腹蹭过34;玄德当众剖心34;那行字，喉间的甜意漫到嘴角。
他抬头望向南方，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却掩不住眼底的寒星：34;曹操这招......太急了。34;
山风卷起舆图的边角，露出他新标红的34;临淄34;二字。
他将密报塞进炭盆，火舌舔着34;反间34;二字，转瞬成灰。
白狼山的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陈子元用狐裘裹紧肩背，指节在舆图上叩出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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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流言四起，暗潮涌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