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觉的辩证法》
——论粤语诗《感觉嘅灵犀》中的感知形而上学
文/元诗
在当代汉语诗歌的多元景观中,方言写作始终保持着一种倔强的边缘性,这种边缘性不是美学上的缺陷,而恰恰构成了一种抵抗普遍化感知模式的诗学力量。树科的粤语诗《感觉嘅灵犀》正是这样一首以方言的肉身性对抗标准语抽象性的典范之作。全诗通过粤语特有的词汇与语法结构,构建了一个关于感觉本体论的精致寓言——34;灵犀34;在此不是被言说的客体,而是言说行为本身的主体,是使所有感知成为可能的那个先验条件。当我们试图用34;文学鉴赏34;的常规方法接近这首诗时,会惊觉传统的主客二分法在此已然失效:不是我们在解读诗,而是诗在重新定义我们解读的感官装置。
诗歌开篇即以否定式认识论奠定基调:34;唔单止喺我,噈连我哋大家/嘟冇见过你嘅万能身体34;。这种集体性的34;未见34;构成了现象学意义上的34;负显现34;(negative manifestation)——感觉的灵犀恰恰通过其不可见性证明其存在。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论述34;上手状态34;时指出,最切近的用具往往最不被看见,这种34;不触目34;恰是其存在方式的本质证明。诗中34;万能身体34;的缺席不是经验的匮乏,而是超验的明证,与梅洛庞蒂所说的34;世界之肉34;(flesh of the world)形成跨时空对话:感觉的灵犀如同不可见的神经末梢,遍布于所有感知行为的背面。
第二段中34;形影不离不弃34;的悖论修辞,揭示了灵犀存在的辩证逻辑。34;蜻蜓点水34;的轻盈与34;洒脱冇痕34;的决绝构成存在论的两极:前者是现象学描述的34;侧显34;(Abschattung),每个瞬间感知都是整体性的一个侧面;后者则是德里达34;踪迹34;(trace)理论的粤语变奏,强调抹除本身即是书写的一部分。粤语副词34;噈34;与34;嘟34;的独特韵律,在语音层面实现了这种存在与缺席的共时性——这些方言语气词如同感觉的 punctuation,标记着标准汉语无法捕捉的微妙震颤。正如本雅明在论及翻译的34;纯语言34;时强调的,方言总是指向某种未被普遍语言驯化的原始编码,《感觉嘅灵犀》中的粤语词汇正是感觉本身的母语。
诗歌的第三段突然转入肯定式陈述:34;我哋大家嘟实定识得/你有双翼,仲喺通体透明34;。这种认知的确定性并非来自经验实证,而是类似于康德所说的34;先验统觉34;(transcendental apperception)——使经验成为可能的条件本身不能是经验的。诗中34;通体透明34;的意象令人想起胡塞尔现象学还原后的34;纯粹意识34;,但粤语34;通体34;一词特有的身体性暗示,这更接近施密茨(Hermann Schmitz)提出的34;身体震颤34;(bodily vibrancy)哲学。当标准汉语的34;全身34;被替换为34;通体34;时,一种新的感官地理学被建立起来——感觉的灵犀不是被封闭在皮肤边界内的实体,而是弥漫于身体与世界间的共振场域。
作为34;梦中人34;与34;神圣34;的双重隐喻,灵犀最终在诗中实现了其现象学与神学的双重超越性。法语诗人伊夫·博纳富瓦曾言:34;真正的场所存在于词语的裂隙中34;,粤语特有的34;仲系34;结构在此创造了这种诗性裂隙——34;佐佑34;一词既保留古汉语34;辅佐保佑34;的神圣维度,又通过粤语发音获得日常生活的亲切感。这种语用张力使诗歌超越了单纯的感官描写,进入保罗·利科所说的34;象征解释学34;循环:感觉的灵犀既是解释的对象,又是解释得以进行的媒介。当标准汉语的34;保佑34;被粤语化为34;佐佑34;时,神性从垂直的超越性转化为水平的内在性,恰如诗中灵犀既34;通体透明34;又34;形影
第367章 《灵觉的辩证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