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我嘅病》(粤语诗)
文/树科
我噈似棵树,周身疤痕
唔使睇医生,咁喺病痛缠身……
疤痕冇罪过,罪过嘅喺我
从来唔细心,跌跌撞撞噃……
讲晒嘟喺心,心病噈七分,
三分睇得到,七分止七分?
嘻嘻嘻,嘻嘻嘻嘻
心病心药医,心病白己治!
《树科诗笺》2025.1.23.粤北韶城沙湖畔
《伤痕的言说》
——论粤语诗《我有病,我嘅病》中的创伤叙事与方言诗学
文/元诗
在当代汉语诗歌的版图中,方言写作一直处于边缘却又充满生命力的位置。树科的粤语诗《我有病,我嘅病》以其独特的语言质地和深刻的自我解剖,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探讨方言诗学与创伤叙事的绝佳文本。这首诗表面上是一首关于身体与心理病痛的独白,实则通过粤语这一特定方言载体,构建了一套关于伤痕、罪责与自我疗愈的完整诗学体系。当我们深入这首诗的语言肌理与情感结构,会发现它超越了简单的方言实验,而成为现代人精神困境的深刻隐喻。
诗歌开篇即以一个惊人的比喻确立全诗的基调:34;我噈似棵树,周身疤痕34;。这个意象的选择颇具匠心——树木在文学传统中常被视为生命力的象征,而34;周身疤痕34;则颠覆了这一常规想象。疤痕是创伤的印记,是时间在身体上留下的可触摸的历史。诗人选择用34;树34;而非更具伤痛联想的人体器官作为喻体,暗示了伤痛已成为其存在的根本属性,如同树木的年轮般不可剥离。粤语特有的34;噈似34;(就像)一词的使用,使这个比喻带上了口语的直接性与地方性的亲切感,消解了文学比喻常有的矫饰感。
34;唔使睇医生,咁喺病痛缠身……34;这一行透露出诗人对病痛的复杂态度。34;唔使睇医生34;表面上是拒绝医疗干预,实则暗示了这种病痛超出了传统医学的诊治范围。粤语中的34;咁喺34;(这样是)结构赋予诗句一种自言自语的喃喃质感,仿佛病痛已成为日常生活的常态。这种对病痛的接受态度,与当代社会中人们对待心理亚健康状态的普遍反应形成了互文——我们常常带着无法言说的伤痛继续生活,将其视为存在的必然组成部分。
诗歌第二节将焦点从身体疤痕转向心理罪责:34;疤痕冇罪过,罪过嘅喺我/从来唔细心,跌跌撞撞噃……34;。这里出现了一个微妙的罪责转移——疤痕本身是无辜的,有罪的是34;我34;的不谨慎。粤语中的34;噃34;作为句末语气词,带有轻微的责备与自嘲意味,强化了自我指控的情感色彩。诗人将身体伤痕心理化,又将心理罪责身体化,创造了一种身心互渗的创伤表达模式。这种表达与朱自清《背影》中父亲34;蹒跚34;的意象有异曲同工之妙,都通过身体的笨拙表达内心的脆弱,但树科的诗因粤语的运用而更具地域生活气息。
诗歌的核心转折出现在第三节:34;讲晒嘟喺心,心病噈七分,/三分睇得到,七分止七分?34;。这里诗人明确将病症定位为34;心病34;,并提出了一个关于创伤可见性的深刻问题。粤语中34;嘟喺34;(都是)的重复使用,强调了心理因素的核心地位;34;噈34;(就)则赋予诗句一种无可奈何的确定感。34;三分睇得到,七分止七分34;的设问,揭示了创伤体验的不可通约性——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更大的伤痛永远处于隐匿状态。这种对创伤不可言说性的认识,与精神分析学家卡罗尔·卡普兰关于创伤记忆碎片化的理论不谋而合。
诗歌的结尾部分呈现出一种出人意料的情绪转折:34;嘻嘻嘻,嘻嘻嘻嘻/心病心药医,心病白己治!34;。表面上的笑声(34;嘻嘻嘻34;)掩盖着深层的痛苦,形成了一种34;泪中带笑34;的复杂情感结构。粤语中34;白己34;(自己)的发音比普通话的34;自己34;更具爆破力,突出了自我疗愈的主动性。这种自我治疗的宣言,既可以被解读为一种积极的应对策略,也可以被视为对医疗体系无能为力的一种无奈回应。诗人在这里创造了一种悖论式的疗愈诗学——承认伤痛不可完全治愈,反而成为了一种治愈的方式。
从诗学传统看,树科这首诗与鲁迅《野草》中的自我解剖精神一脉相承,但又因粤语的运用而开辟了新的表达空间。粤语作为汉语方言中保留古汉语元素较多的语言,其独特的词汇与语法结构为诗歌表达提供了特殊资源。如34;噈似34;、34;咁喺34;等结构
第94章 《伤痕的言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