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说:“‘帝欲不谛,这是什么话,你还想原谅他们?”回头让小黄门批准了对李云和杜众的判决,李云和杜众都死在了狱中,从此皇帝宠爱的这些人更加骄横。太尉黄琼自己觉得无力制止这种情况,就称病不起,上疏说:“陛下即位以来,没有什么好的政绩,梁氏家族掌权,宦官充斥朝廷,李固、杜乔因为忠言被残酷杀害,李云、杜众又因为正直接着被杀,天下人伤心害怕,怨恨越来越深,朝廷内外的人,都不敢谈忠了。尚书周永,一直侍奉梁冀,借助他的权势,看到梁冀快倒台了,就假装诋毁梁冀来显示自己忠诚,靠着这种奸计,也得到了封侯。还有,宦官心怀不正,互相勾结,自从梁冀得势,他们就亲密无间,整天谋划着干坏事;等到梁冀要被杀的时候,他们没办法再耍手段,又把梁冀的恶行重新提起,来索要爵赏。陛下不仔细审查,辨别真假,又把他们和忠臣一起公开封赏,让好坏不分,就像把金玉扔在沙石里,把珪璧摔碎在泥地里,天下人听到这些,没有不愤怒叹息的。我家世代受国家的恩,我职位重要但能力微薄,在这快要不行的时候,斗胆说出这些不避讳的话。”奏章呈上去后,皇帝没有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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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史料聚焦于梁冀覆灭后的权力重组与社会百态,展现了东汉中后期“外戚退、宦官进”的权力真空期乱象,其中各方势力的博弈与士人的价值选择,深刻折射出王朝的精神危机:
权力洗牌的本质:从“外戚专权”到“宦官擅政”的恶性循环
梁冀死后的权力分配,并未带来政治清明,反而开启了更隐蔽的腐败:
“五侯”的崛起与贪婪:单超、徐璜等宦官因“诛冀之功”被封县侯,食邑多至二万户,形成“五侯当朝”的格局。他们的“贪纵”与梁冀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将“外戚家族垄断”转为“宦官集团分赃”。皇帝用宦官制衡外戚,却陷入“前门驱虎,后门进狼”的陷阱——权力始终在“垄断”与“专横”中循环,从未真正回到“制度轨道”。
“恩荫政治”的延续:桓帝对“故旧恩敌多受封爵”,追封皇后父邓香、母宣,甚至因中常侍侯览“献缣五千匹”就封其为侯。这种“以私恩代公义”的封赏逻辑,与梁冀时期“任人唯亲”如出一辙。当“献财”“攀亲”成为上位捷径,官场的价值观已彻底扭曲。
对异见的残酷压制:白马令李云因指责“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被下狱,杜众因“愿与云同日死”遭株连,陈蕃、杨秉等大臣劝谏反被斥退。桓帝对“帝欲不谛”(皇帝不像皇帝)的指控反应剧烈,本质是对“皇权合法性”的极度敏感——他能容忍宦官贪腐,却绝不容忍对自身权威的质疑。这种“护短忌医”的统治心态,让任何改革建议都沦为禁忌。
士人群体的分化:抗争者的悲壮与隐逸者的无奈
面对宦官专权的新局,士大夫群体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选择,共同构成了乱世中的精神图谱:
范滂式的“清流抗争”:范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弹劾贪污太守“莫不厌塞众议”,展现了士大夫“以道抗势”的锐气。他面对尚书质疑时“忠臣除奸,王道以清”的宣言,将“反腐”与“兴邦”直接关联,代表了理想主义者的担当。但这种抗争在宦官主导的体制下,注定孤立无援——范滂的勇气,更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五处士”的隐逸坚守:徐稚、姜肱、袁闳等人“屡征不至”,用归隐表达对现实的拒绝,其方式各有象征:
徐稚“设榻待客”“负笈吊丧”,用礼节坚守尊严,却与官场保持距离;
姜肱“让盗全弟”“韬面拒画”,以德行感化他人,却拒绝与皇权合作;
魏桓“问后宫、厩马、权豪可减否”的三连问,直击时弊——当制度性腐败无法改变时,“干禄求进”不过是同流合污,不如“隐身不出”保全初心。
他们的隐逸,不是消极避世,而是用“不合作”对抗“不合理”,是乱世中士人的另一种抗争。
陈蕃、黄琼的无力感:陈蕃为李云辩护反被斥退,黄琼“称疾不起”上书痛斥“朱紫共色、粉墨杂糅”,却“书奏不纳”。这些曾试图有所作为的大臣,最终在现实面前碰壁——他们的困境证明:当皇权与宦官深度绑定,士大夫的“忠言”已无法穿透权力的壁垒,只能在“愤叹”中见证王朝沉沦。
时代的精神困境:道德坚守与现实溃烂的撕裂
这段历史最深刻的矛盾,在于“理想”与“现实”的彻底背离:
价值观的颠倒:周永“昔事梁冀,见其将衰则阳毁示忠”,靠投机取巧封侯;宦官“临冀当诛,复记其恶以要爵赏”,用背叛换取富贵。而李云、杜众因说真话被杀,范滂、陈蕃因守正道受挫。这种“善遭恶报,恶得善果”的现实,让“善恶有报”的传统信念摇摇欲坠。
权力合法性的流失:桓帝诛杀梁冀本可成为“中兴”契机,但他未能“清整吏治、体恤民生”,反而纵容宦官贪腐、压制异见。黄琼指出的“海内伤惧,益以怨结,朝野之人,以忠为讳”,道破了关键——当“忠”成为禁忌,“说真话”成为罪名,政权的精神根基已被蛀空。
士人的集体失语:从积极抗争的范滂,到消极隐逸的徐稚,再到被迫沉默的黄琼,士大夫群体无论选择何种方式,都难以撼动现实。这种“无力感”的蔓延,比宦官专权更可怕——当最有良知与能力的群体对国家失去信心,王朝的崩溃就只是时间问题。
梁冀覆灭后的这段历史,恰似一面镜子:它照出了专制皇权的致命缺陷——依赖“近臣”制衡“外戚”,只会制造新的垄断;也照出了士人的精神困境——在“抗争必败”与“合作同流”之间,隐逸成了最后的尊严。魏桓的那句“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有哉”,道尽了乱世中知识分子的悲凉:当体制从根腐烂,任何个体的努力都如螳臂当车,唯有守住内心的“道”,才能在崩塌的世界中留存一丝人性的光辉。而这种“坚守”的普遍化,恰恰预示着王朝的精神已先于肉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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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汉纪四十六 孝桓皇帝上之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