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梁冀,没有保卫皇宫,停留在长寿亭,被判处比死刑低一等的刑罚,免去官职成为平民。梁冀的旧部、宾客被免职的有三百多人,朝廷几乎都空了。当时,事情突然从宫中发起,使者们跑来跑去,公卿们都慌了神,官府和集市一片混乱,过了好几天才安定下来;老百姓没有不拍手称快的。没收梁冀的财物,由官府变卖,总共三十多亿,用来充实皇家府库,还把天下的税租减少了一半,把梁冀的园林、猎场分给穷困百姓,让他们有谋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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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熹二年的历史,以梁冀集团的覆灭为核心,展现了东汉外戚专权的巅峰与崩塌。这场权力风暴既是皇权与外戚的终极对决,也暴露了王朝深层的制度痼疾,其过程与影响极具历史警示意义:
梁冀专权的极致:权力失控下的“家族帝国”
梁冀集团的权势达到了中国历史上外戚专权的顶点:“七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的家族阵容,“四方调发先输冀第,乘舆次之”的财富垄断,“百官迁召先谢冀门”的官场控制,构成了一个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国中之国”。其统治的残酷性体现在:
对异己的绝对碾压:宛令吴树拒绝为其党羽牟利,遭毒杀;辽东太守侯猛未登门拜谒,被腰斩;十九岁的郎中袁着上书劝其退隐,竟被“笞杀”并牵连六十余人。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逻辑,让权力彻底沦为铲除异己的工具。
对皇权的全面架空:皇帝的“宫卫近侍皆树所亲”,连起居细节都被监视;后宫嫔妃“孕育者鲜得全”,梁皇后甚至通过堕胎控制皇嗣。桓帝形同傀儡,“拱手不得有所亲与”,皇权被压缩到仅剩“皇帝”的虚名。
对社会的无度掠夺:从“吏民赍货求官请罪者道路相望”的官场腐败,到“岁时贡献先输上第于冀”的财富截留,整个国家机器成了梁氏家族的敛财工具。其积累的“三十馀万万”家产(相当于全国半年税租),正是无数百姓的血泪结晶。
梁冀的覆灭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当权力失去任何约束,贪婪与暴虐就会无限膨胀,最终必然触碰所有阶层的底线,包括曾经纵容它的皇权。
倒冀之变的真相:皇权与宦官的“黑箱联盟”
桓帝诛杀梁冀的过程,绝非“正义战胜邪恶”的简单叙事,而是一场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权力博弈:
联盟的脆弱基础:桓帝与单超、左悺等宦官的结盟,源于共同的“敌人”而非共同的“理想”。皇帝恨梁冀“迫胁内外”,宦官怨梁冀垄断权力,二者在“厕所密议”“啮臂为盟”,本质是利益交换——皇帝借宦官之手夺权,宦官借皇帝之势上位。
手段的诡秘与残酷:从“收张恽以图不轨”的先发制人,到“勒尚书操兵守省阁”的宫廷戒严,再到“千馀人围冀第”的雷霆行动,整个过程如同一出精心策划的政变。而“梁氏、孙氏宗亲无长少皆弃市”“连及死者数十人”的清洗,既显决绝,也露残忍——权力斗争从来没有“温情”可言。
士大夫的集体缺席:这场倒冀行动中,士大夫群体几乎完全缺位。此前因反抗梁冀而死的陈龟、袁着等人,并未成为变革的推动者;幸存的官员或如胡广般“阿附冀”,或如李膺般沉默观望。这说明士大夫阶层在长期高压下已丧失行动力,只能被动接受权力更迭的结果。
梁冀的覆灭,本质是“外戚专权”被“宦官专权”取代,而非制度的革新。桓帝打破了一个权力垄断者,却扶持了另一个更隐蔽的垄断集团,为后来的“党锢之祸”埋下伏笔。
短暂的狂欢与深层的危机
“收冀财货减天下税租之半”“散苑囿以业穷民”的举措,让百姓“莫不称庆”,但这种狂欢难以掩盖王朝的深层危机:
权力结构的恶性循环:从外戚专权到宦官专权,东汉的权力结构并未改善,只是“恶”的形式发生了变化。宦官单超等人后来“封列侯,权倾朝野”,其腐败与专横不亚于梁冀,证明皇权依赖“近臣”的痼疾从未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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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体系的崩塌风险:“故吏宾客免黜者三百馀人,朝廷为空”的局面,虽清除了梁冀党羽,却也导致行政瘫痪。而“太尉胡广等免为庶人”的处理,看似公正,实则株连——当“不卫宫”都成为罪名,说明政治清洗已超越“罪行”本身,沦为权力洗牌的工具。
社会矛盾的延续:减租、散苑囿等惠民政策,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梁冀虽死,但“群小竞进,秉国之位”的现象并未改变,百姓“饥无所食”的困境依然存在。鲜卑寇边、蜀郡夷叛等问题,也不会因一场宫廷政变而消失。
历史的镜鉴:权力失控的永恒困局
延熹二年的这场巨变,揭示了专制王朝的致命悖论:
绝对权力必然导致绝对腐败:梁冀从“辅政大臣”演变为“跋扈将军”,根源不在于个人品质,而在于缺乏制衡的权力结构。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世袭罔替”的特权结合,任何道德说教都苍白无力。
“恶恶相济”的历史循环:桓帝用宦官倒外戚,无异于“以毒攻毒”。此后宦官专权愈演愈烈,最终引发“党锢之祸”,证明“用一种专权取代另一种专权”,只会让王朝在恶性循环中加速坠落。
民心向背的终极裁判:百姓对梁冀覆灭的“称庆”,并非拥护桓帝或宦官,而是对“苛政猛于虎”的反抗。当一个政权的存在只为少数人牟利时,其崩塌只是时间问题——梁冀的财富、权势曾如日中天,最终却落得“自杀弃市”的下场,恰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生动注脚。
延熹二年的这场风暴,吹散了外戚专权的阴霾,却也开启了宦官乱政的新篇章。东汉王朝并没有因此“中兴”,反而在权力的频繁更迭中,一步步走向了终点。历史的吊诡之处正在于此:人们往往期待一场巨变能解决所有问题,却忘了“权力”本身,才是需要被驯服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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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汉纪四十六 孝桓皇帝上之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