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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扫过工地这宏大的场面和那些不知疲倦的人影,老眼里掠过一丝清晰锐利的精光。
     这速度,这规模,这劲头……魏老爷子心中那根弦又紧了几分。
     他混迹新昌数十年,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普通的修建官衙宅院。
     沈县主此番相召,断非寒暄客套。
     魏家如今在这盘根错节的新昌县,又能落到什么位置?
     “魏老爷子,辛苦了。工地上尘大,招待不周,还请海涵。”沈嘉岁转过身来,目光像精准的尺子,毫不闪躲地落在魏老爷子脸上。
     魏老爷子整了整略沾了尘土的袍袖,拱手还礼:“县主言重,亲临工地督造,劳心劳力,才是真正辛苦。”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目光却沉静地迎向沈嘉岁。
     “这边请,”沈嘉岁不再多言,侧身引路,走向不远处一片背风处。那里临时搭建起一处凉棚,棚顶铺着厚实的芦席,隔绝了大部分蒸腾的热气。
     棚子里很简单,只放了三四把结实的栗木直背交椅,中间一张同色的方案。桌上连茶具都无,只在中心位置,压着一份显然才被打开不久的蓝色封皮卷宗。
     沈嘉岁当先在一张椅上落座,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魏老爷子依言坐下。
     沈嘉岁没有看桌上的卷宗,只是用指尖在那方案光滑冰凉的木面上轻叩了两下。
     “咔哒、咔哒”,声音不大,却仿佛敲击在心头。
     魏老爷子抬起眼,正对上沈嘉岁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魏老前辈。”沈嘉岁的称呼里带着一种对长者的敬意,但她接下来的话,却与暖意无关,“钟二爷贪墨之事,府衙自有公论。新昌县丞一职,眼下悬空。兹事体大,关乎地方运转,需得尽快补上。”
     魏老爷子眉毛纹丝不动,只放在膝上的右手指关节微微一紧。
     他等着沈嘉岁接下来的话。他不相信召他来此,只是为了通知一声钟二爷倒了。
     果然,沈嘉岁的目光像鹰隼般锁在他脸上,继续说道:“贵府在新昌县,根深叶茂。旁支所出,却是难得一门心思重教的。令郎魏恭,魏三爷,年纪轻轻已是堂堂举人功名,实属不易。魏氏一族的书香渊源,令人钦慕。”
     魏老爷子浑浊的目光深处微微一闪。
     他沉默着,静静听下去。
     “然则会试……魏老前辈想必比本县更清楚。千军万马,只挤那一道独木桥。令郎才学固然出众,然年华也已不小了。科场之上,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蹉跎一年、两年,乃至十年,最终名落孙山、垂垂老矣却只余一身功名的人,你我见过,绝非少数。”
     她的目光坦率而直接地注视着魏老爷子,没有一丝回避。“与其让令郎在京师那泥沼里一年年地蹉跎耗费、消磨才情心志,不如将这新昌县丞之职,这一方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权柄担起。”
     魏恭举人的身份,在新昌县官场,确是不可多得的资格凭证。
     魏老爷子依旧端坐,那张如同沟壑纵横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沈嘉岁也沉默着,她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甚至没有再去看那张老脸,只是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指尖依然在木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魏老爷子的喉咙深处,终于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吞咽声。
     “县主眼光深远,体恤晚辈。”魏老爷子开口了,“我儿魏恭,秉性端方,读过些圣贤书,也曾襄理过族中庶务。若得此职,既是用他之所长,也为朝廷,为我新昌父老出一分微薄之力。老朽,代犬子谢过县主厚爱提携!”
     话一出口,空气中那无形的弦骤然松了一半。
     沈嘉岁眉宇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悄然散去。
     “好。”沈嘉岁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她一贯的平静,“只是县丞乃要职,按朝廷规制,需得颍州州府定夺、签押文书。正式任命一日不下,便算不得落袋。”
     她重新走回桌前,手指掠过那份摊开的卷宗:“魏家在颍州根脉深厚,主家更是执掌一郡,人望卓着。若由魏家老大人出面,向知府引荐魏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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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魏老爷子,意思却已不言而喻。
     魏老爷子心领神会,立刻接口:“县主所言极是。事关朝廷规制,自当尽心竭力。老夫即刻归家,亲笔致书颍州家主。有家主美言,此事成算极大。至于燕县尉处……”
     他略作停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深意,“举贤不避亲,能者居之。燕县尉的才干与铁面,正是新昌今日之福。老夫家书上,定会一并言明。”
     他深知沈嘉岁此时最需要什么,投桃报李,毫不吝啬。
     沈嘉岁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光亮闪过,快得难以捕捉,随即她唇边便浮起一抹笑意:“魏老前辈深明大义,处事周全。沈嘉岁,在此谢过。”
     她微微欠了欠身,态度比方才更为郑重。
     马蹄声声,踏碎了魏老爷子离开工地的烟尘。
     时近正午,沈嘉岁的马车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刚拐入通往县衙的那条主街,前行了不过百来步,车夫“吁——”的一声勒住了缰绳。
     前方,县衙门外那一片开阔的空地,竟然黑压压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看!那是咋回事?”坐在车前横板上的侍女好奇地探出身,瞪大了眼看去。
     沈嘉岁推开车窗侧帘一角。
     日光刺眼,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缝隙,只见县衙门前几级石阶上,立着数个身影。
     为首那人一身寻常青布箭袖短靠服,身姿如雪中孤松,挺拔异常。正是燕回时。
     他面色冷峻如冰岩,手扶腰间刀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群情激动的人群。
     燕回时面前不远,两个挎着腰刀的衙役一左一右,死死按着一个跪趴在地上的粗壮男人。
     那男人三十来岁模样,敞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一身黝黑的蛮肉,脸上有几道新鲜的血痕,眼神凶戾,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什么,像一头被摁住脖子犹自不服输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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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引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