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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他舍命护我时,可曾想过弃我?”沈嘉岁搁下见底的药碗,指尖抹去燕回时嘴角的药渍。
     “皇上恕罪,回时这二十年活得比驮盐的骆驼还累。幼年尚能蹲在墙根下逮蛐蛐儿,自打十二岁替您办差,哪天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如今好不容易卸了大理寺的差事,得以踹口气,谁知却又被有心之人给盯上了,性命不保……”
     龙涎香的烟雾在殿内浮沉,皇帝望着锦被下苍白的脸庞。
     这张脸与晴妃有七分相似,当年她也是这样躺在龙凤榻上,攥着他的手说想去看江南烟雨。
     “皇上,您让他躺龙床,抄黎家三族,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沈嘉岁突然笑出声,惊得烛台爆了个灯花,“那些士族正愁找不着由头,回时倒好,直接成了活靶子......不过也好,晴妃娘娘等了他二十年,也好让他回旧居相聚。”
     皇帝的手指重重划过紫檀案几。
     案上摆着滇省呈报的折子,“颍州”两个字突然刺进眼里。
     “我们要去颍州。”沈嘉岁老老实实坦白,从荷包掏出片干枯的木棉花瓣,“新昌县的木棉树能长十丈高,花开时像着了火。晴妃娘娘当年托人捎回宫的木棉籽,如今该成林了罢?”
     五更天的梆子响了第三遍,皇帝突然抓起朱笔。
     明黄绸布铺在案上,笔尖悬了半刻钟,终于落下“奉天承运”四个字。晨光透进菱花窗时,最后一方玉玺重重压住“永世不得征召”六个朱砂字。
     皇陵方向传来做法事的铜铃声,六皇子凌驰的楠木棺椁正在入土。
     几个官员躲在汉白玉望柱后,交头接耳:
     “听说了么?昨夜黎家三百多口全上了枷锁!”
     “黎老太爷的珊瑚顶戴都被踩碎了!”
     “抄出八十箱黄金!老夫人当场晕过去了!”
     “那些女眷哭哭啼啼的,甭提多可怜!”
     宫墙外的柳絮纷纷扬扬,沈嘉岁给燕回时系上墨色大氅。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巡防营的兵卒正在拆除黎府的匾额。
     她轻轻放下车帘,燕回时的睫毛在颠簸中颤了颤,终于映出点点天光。
     ……
     晨雾未散时,永定侯府门前青砖已落满车辙印。
     裴淑贞攥着帕子扑到马车前,见燕回时裹着墨色大氅昏睡在软垫上,喉间顿时溢出一声呜咽。
     沈文渊撩开车帘时,铁甲相撞声惊得他倒退半步——三十六名玄甲侍卫正持陌刀分立两侧。
     “这是要监看侯府?”沈文渊压着嗓子问,官袍袖口还沾着昨夜灯花爆出的焦痕。
     沈嘉岁将令牌系在父亲腰间:“皇上把玄甲卫拨给侯府了。”
     令牌上的饕餮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九九八十一人,都是大内暗卫出身。”
     正说着,宫门方向传来銮铃声。
     赢公公捧着明黄圣旨跨过门槛,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老侯爷的茶盏“当啷”砸在青石板上——“新昌县主”四个字伴着沉香屑飘落时,沈嘉岁正盯着圣旨末尾的朱砂印出神。
     “......赐金银珠宝八十箱,侍卫一百六十八人。”赢公公尖细的嗓音惊飞了池中白鹭。十几个红木箱轰然落地,箱盖震开的瞬间,裴淑贞的绢帕飘落在满箱金锭上。
     老侯爷的龙头拐杖“笃”地戳进箱中,挑起个翡翠玉如意:“五年前太后寿宴,黎家献的贺礼。”
     玉柄上还刻着黎氏族徽,“皇上这是把抄家的赃物都搬到我们永定侯府来了。”
     “嘘——”沈文渊猛地捂住老爷子的嘴。二十步外,玄甲卫的陌刀正在日头下泛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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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岁蹲身清点时,玛瑙在指尖滚出脆响。
     东珠缀成的帘子,南海珊瑚雕的笔架,甚至还有整匣未凿的金矿原石。
     “统共四十万两上下。”她合上最后一口描金箱,“走豫州官道太招摇,换漕运水路。”
     “漕帮有我旧识。”老侯爷摩挲着箱角铜锁,“三十年前在沧州一起耍过。”
     “就是您那些酒肉朋友?”沈文渊扯开沾了金粉的官袍,“去年醉仙楼赊的账还是我去还的。”
     “混账!”老侯爷的龙头拐杖重重杵地,“当年沧州水匪劫官船,是他们豁出命与匪徒周旋!”老侯爷突然压低声音,“把他们的家小接来侯府小住,运完这趟再送回去。”
     ……
     暮色四合时,侯府角门响起马蹄声。一百六十名青袍侍卫列队入院,腰间佩刀与玄甲卫的陌刀相撞,叮当声惊飞了檐下春燕。
     沈嘉岁倚着朱漆廊柱,看紫莺捧着名册挨个清点——这些人的靴底沾着御马监特有的红泥。
     两名御医背着药箱跨过门槛,年长的那位袖口绣着太医院金线纹。
     后头跟着的御厨拎着食盒,八角宫灯映得盒上龙纹忽明忽暗。
     戌时三刻,御医换完药退下后,沈嘉岁端着青瓷碗坐在榻边。
     药汤在烛光里泛着琥珀色,燕回时吞咽时喉结滚动,锁骨处的绷带渗出淡淡血痕。
     “让你受累了。”他嗓音像砂纸磨过青石。
     沈嘉岁用帕子拭去他唇边药渍:“新昌县四季如春,正适合养伤。”
     燕回时忽然撑起身,锦被滑落露出缠满纱布的胸膛:“明日便启程。”话未说完便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鬓角滚进衣领。
     “胡闹!”沈嘉岁慌忙按住他肩膀。掌心下的肌肤滚烫,惊得她指尖一颤。
     正要抽手,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住。
     烛芯爆出灯花,燕回时的眸子比夜色还浓。
     “嘉岁……”
     这一声唤得窗棂都在震颤。沈嘉岁耳尖发烫,慌乱中打翻了药碗。
     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蜿蜒成溪,她借着收拾碎片的动作挣开桎梏:“该、该歇了。”
     吹灭蜡烛的瞬间,月光漫过菱花窗。
     沈嘉岁褪去外衫时,听见锦缎摩擦的窸窣声。
     她贴着床沿小心躺下,却还是碰触到温热的臂膀。黑暗中感官格外敏锐,燕回时的呼吸拂过她后颈,激得脊背窜起细密战栗。
     更漏滴到三更时,沈嘉岁终是抵不住困意翻了个身。
     手臂搭上燕回时胸膛的刹那,男人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他轻轻托住她手腕,将那只柔荑引至自己腰间。
     月光里,两道剪影在纱帐上叠成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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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赏赐[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