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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作《贺新郎》。这分明是招赘的仪程!
     人群霎时炸开了锅,几个老翰林险些将须子揪断,茶盏落地声混着倒抽冷气的响动,惊飞了檐下系着的红嘴绿鹦哥。
     “燕大人这是......入赘?”
     “堂堂三品大员竟肯屈就?”
     “永定侯府好手段!”
     沈嘉岁在轿中听得外头喧哗,团扇下的唇角微微翘起。
     ……
     花轿前头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转眼就到了永定侯府门前。
     燕回时利落地翻身下马,按着婚俗流程先踢了轿门,再用红绸牵着新娘子下轿。
     两人在喜娘搀扶下跨过侯府门槛,沿着青石路往正堂走去,大红喜服在风中纠缠出旖旎的弧度。
     “这竟是倒插门啊!”
     “永定侯府祖坟冒青烟了?燕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竟肯入赘?”
     “燕家到底穷成什么样,竟让三品大员委身做赘婿?”
     观礼席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贵妇们捏着绢帕交头接耳,几位老学究已经气得胡子直抖。
     永定侯沈文渊扶着老侯爷起身,老人家笑呵呵拱手:“燕家双亲早逝,索性在侯府操办婚事。往后两家并作一家亲,图个热闹罢了。”
     话音未落,席间奉国公夫人便接茬道:“若我家那几个女婿能像燕大人这般体贴,我这当丈母娘的做梦都要笑醒。”满堂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薛锦艺坐在女眷席间,葱白手指绕着茶盏上的红绸结。
     她望着堂前挺拔如松的新郎官,嘴角噙着讥诮。原以为这届科举最年轻的探花郎该是何等人物,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软骨头。
     住在岳丈家吃软饭的男人,纵使官居三品又如何?
     “吉时到——”
     礼官嘹亮的唱和压过满堂私语。沈嘉岁握着红绸的手微微发颤,团扇遮住的脸颊早已发烫。
     透过珠帘缝隙,能瞧见那人绣着金线的喜服下摆,随着动作在青砖上荡开流云般的褶皱。
     “一拜天地!”
     燕回时忽然侧首望来。沈嘉岁慌忙垂眼,却仍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穿透团扇,在她眉心荷花状的花钿上流连。
     昨夜嬷嬷特意用凤仙花染的指甲掐进掌心,才堪堪稳住摇晃的团扇。
     “二拜高堂!”
     三叩首时,沈文渊抹着眼角笑出泪花,裴淑贞攥着帕子直打哆嗦。
     沈嘉岁望着父母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庆幸这荒唐婚事——至少能让二老安心。
     “夫妻对拜!”
     团扇稍稍倾斜,露出新娘半截雪白脖颈。
     燕回时望着那抹莹白上跳动的烛光,忽觉喉头发紧。喜娘揶揄的调笑在耳边炸开:“新郎官且收收眼,夜里有的是时辰看新妇!”
     满堂哄笑中,他竟真从耳尖红到了脖颈,倒比新娘子更像涂了胭脂。
     礼成后,沈嘉岁被簇拥着往新房去。刚转过游廊就听见她的奶嬷嬷元嬷嬷气喘吁吁追来:“姑爷被宫里急召走了!”
     正厅里,程国舅晃着夜光杯摇头:“燕大人何苦自毁前程?”
     三皇子拨弄着腰间玉珏接话:“若缺银钱置办宅院,本宫倒能相助。”
     燕回时举杯遥敬,酒液在烛火下泛起琥珀光:“《周易》有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既结两姓之好,何分内外?”
     侯府正厅觥筹交错之际,门外忽传来尖细的嗓音:“圣旨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个青袍太监跨过朱漆门槛,目光扫过满堂红绸时明显缩了缩脖颈,“皇上口谕,着大理寺卿燕回时即刻入宫觐见。”
     燕回时执玉盏的手在空中微滞,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将杯盏轻叩在檀木案几上,玄色喜服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掠过案角残烛,“诸位慢用,在下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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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已随那太监疾步而出,衣摆带起的风扑得烛火摇曳。
     席间顿时炸开窃语。
     礼部侍郎捏着山羊须直摇头:“这吉时都定在戌时三刻。”话音被兵部尚书粗声截断:“定是大理寺又发生了什么大案子!”
     几个年轻翰林却挤眉弄眼:“莫不是皇上舍不得燕大人入赘……”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俱被老臣们瞪得噤声。
     暮色渐浓时,太和殿飞檐下的铜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
     御书房内十二盏鎏金鹤形灯照得青砖透亮,燕回时垂首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冠上红缨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
     “放肆!”龙纹茶盏砰地砸在燕回时脚边,碎瓷混着茶汤溅上他喜服下摆。
     皇帝撑着御案起身,明黄袍角扫落几本奏折,“堂堂七尺男儿,竟在女方宅邸行拜堂礼,与入赘何异!”
     燕回时抬首望向御座,烛光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臣愚钝,敢问圣上,入赘当如何?”
     “失姓氏!丧夫权!断血脉!”皇帝抓起案头玉镇纸又重重放下,震得笔架狼毫乱颤,“朕赐你良田美宅,是要你开枝散叶光耀门楣,不是叫你给人当上门女婿!”
     低笑声突兀地打破满室死寂。
     燕回时抚过袖口浸湿的茶渍,唇角弧度如刀:“燕氏血脉?”他忽然扬手扯下腰间玉佩,丝绦断裂声惊得檐外宿鸟扑棱棱飞起,“就像这赝品,碎了反倒干净。”
     皇帝踉跄跌坐回龙椅。
     二十年前山崖下的画面骤然清晰——猎户少女捧着染血的粗布衣,杏眼里映着他说“我姓燕”时温柔的笑意。
     那件衣裳此刻正锁在养心殿暗格里,袖口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你本姓凌!”皇帝攥紧扶手雕龙,指节泛白,“即日起改回凌姓,朕亲封你为皇子!”
     “若要臣答应,除非陛下肯追封家母为后!”燕回时突然打断,声音比碎瓷更冷,“她至死都以为嫁的是寻常猎户,临了却成皇家外室。您可知她咽气前攥着孩儿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御案上的烛火爆出灯花。
     皇帝望着青年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眉眼,喉间仿佛堵着当年那口未能吐出的淤血。
     “她说……”燕回时缓缓起身,玄色衣摆拖过满地狼藉,“愿时儿莫学你父,要做便做那专情的大雁。”
     语毕,转身而去,殿门开合间卷进几片桃花瓣,正落在皇帝颤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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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入赘[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