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 “冰嗅犬”,能从寒风中嗅出冰下空洞的潮气。巡逻采用 “两班倒”:白日由兵卒主导,借着日光细查冰面裂纹;夜间换猎手带队,凭猎犬嗅觉与冰面回声辨险。
汉人百户张勇与部落猎手巴彦结成固定搭档。张勇祖上三代在北方行商,练就一双 “冰色眼”,能从冰层泛光判断结实程度;巴彦自小在冰湖上讨生活,耳朵贴冰面便能听出 “空响” 与 “实响” 的差别。这日未时,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巴彦的猎犬 “雪蹄” 突然对着湖心一块冰面狂吠不止,前爪刨得冰屑乱飞。巴彦立即卧倒贴冰,侧耳听了片刻脸色骤变:“是空响!冰下有空洞!” 张勇忙取出测冰钻,三钻下去果然只有两尺厚,冰层已现蛛网状裂纹。两人当即在四周插满黑旗,又用雪橇载来松木栅栏围出禁行区,栅栏上悬起 “冰险禁入” 的蒙汉双语木牌,直到哨所援兵赶来才离去。次日天未亮,那片冰面便轰然塌陷,露出丈许宽的冰窟,过往商队见了无不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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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裂缝如人肤破口,不及时缝补就要溃烂,” 李铁山蹲在冰裂旁,给围拢的巡逻兵演示修补术,他手里的破冰斧在冰面划出清脆的声响,“先把裂口子两侧凿成斜坡,像给伤口削出新鲜肉面,这样填东西才粘得牢。” 说着他抡斧凿冰,冰碴飞溅在他满是冻疮的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修补需按 “五层法” 来:底层铺足碾得粉碎的青碎石,用夯石砸得密不透风;中层垫上晒得干透的芨芨草,草梢要互相勾连形成网眼;再往上浇滚烫的沸水 —— 这水得用铜壶在炭火上烧到冒泡,浇下去时 “滋啦” 一声腾起白雾,瞬间就在草层上结出薄冰;最后覆上掺了羊脂的冻土,用脚踩得与原冰面齐平。每队巡逻兵的雪橇上都绑着 “修补三宝”:沉甸甸的碎石袋、捆得紧实的干草捆、外加一个能装三升水的铜壶。
上月末,一队载着茶叶的商队在冰路中段压出半丈长的新裂,裂缝正冒着丝丝白气。张勇当即鸣锣示警,巴彦骑着驯鹿奔回哨所取工具,回来时皮囊里的沸水还冒着热气。张勇指挥兵卒凿冰填石,巴彦蹲在裂边浇沸水,白雾裹着两人的身影在寒风中起伏。两个时辰后裂缝被彻底封死,用冰钻测试,新补的冰层竟有两尺厚。商队头领王茂捧着热茶递过来,哈着白气道:“昨儿还怕误了交货,今儿见你们这般手脚,这冰路走得比平地还踏实!”
脱脱在白虎城军帐亲笔写下 “冰路考绩令”,墨迹未干便命人刻在三尺高的青石板上,竖在冰路起点的哨所旁。令文写得明白:全冬无重大事故的哨所,小旗官赏银十两、棉布五匹,兵卒每人赏粮三石、盐半斤;若因巡查疏漏、报信迟缓致车毁人亡,小旗官杖二十、罚俸半年,兵卒则罚去筑冰路一月,每日需凿冰三尺方能歇息。
至元三十八年冬末的考绩日,脱脱亲自带着文书周显核查十二处哨所的记录。第三哨所的蒙汉小旗阿古拉与周平捧着厚厚一册巡查记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日冰厚、巡逻发现、修补次数,连猎犬何时吠过都标得清清楚楚 —— 他们这队全冬救了三起险情,修补裂缝二十七处,硬是没让一块商队货物坠冰。脱脱翻完记录,当场命人取来赏银,阿古拉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平则红着眼眶给脱脱行了个汉礼:“大人信得过我等,便是最大的奖赏。”
而蒙古小旗巴特尔所在的哨所却没这般体面。考绩时查出他们漏报了一次近岸冰厚记录 —— 那日冰层实际只有二尺八寸,他们却按常例报了三尺。脱脱虽未降重大事故,仍按令罚巴特尔杖十下,兵卒们全被罚去修补冰路。数九寒天里,巴特尔抡着镐头在冻土上刨冰,镐尖撞在冰面迸出火星,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搓冻僵的手指,望着远处第三哨所飘起的炊烟叹道:“原以为冰路管护是轻差,如今才知这铁令如山,便是开春冰融了,往后巡查也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暮色降临时,脱脱坐在军帐里翻看汇总的考绩册,烛火在纸页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他提笔在扉页写下批注,笔锋遒劲有力:“冰路者,北境血脉也。血脉安,则军民安;血脉绝,则根基摇。管护冰路一日不可松,守境护民一时不可怠。” 墨迹在烛火下渐渐干透,与帐外呼啸的寒风一同,成了这个寒冬里最沉实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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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冰路规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