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淡粉，像凋零的蔷薇花瓣。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冲刷着汉娜最爱的白蔷薇。她想起那个飘着薄雾的清晨，他策马踏碎安特卫普的晨露，决定雇佣她时说的那句：34;姑娘的算盘珠子，比本侯的箭还快。34;
郑沧浪的咳嗽声从帷幔后传来，老帅手中的密函滴着蜡泪：34;谢斯菲尔德小姐，解释下为何你的发簪里藏着奥斯曼宫廷的密文？34;
汉娜踉跄着跌坐在琴凳上。
34;那发簪...34;她突然扯散云鬓，青丝如瀑泻落，34;是家母的遗物。34;金簪内层滑出张泛黄的小像，画中犹太少女的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落款却是万历二十年黄玉婵赠。
李长风手中长剑当啷落地，黄玉婵是他母亲的名字。
他也认得画中人——那是他生母书房暗格里的故友画像，背后题着34;赠挚友艾丝特34;。
……
万历二十年的辽东大雪，冻住了艾丝特睫毛上的霜花。十八岁的犹太少女裹着狐裘缩在马车里，怀中紧抱的羊皮账本还沾着地中海咸涩的海风。来到中国的犹太商队误入女真地界时，狼嚎声惊得马匹撞碎了冰河。
34;姑娘当心！34;清泠的吴语穿透暴风雪，艾丝特跌进雪堆的瞬间，一柄油纸伞如白莲般绽开。伞下女子披着月白斗篷，鬓边银狐毛领衬得眉目如画——正是黄府千金黄玉婵，那年她刚满十六，偷偷溜出府邸只为画尽关外雪景。
马蹄印在雪地上蜿蜒成希伯来文字，艾丝特望着救命恩人画下的自己，突然指着画纸惊呼：34;你怎知我家族纹章上的石榴花？34;话音未落，狼群绿莹莹的眼睛已围住她们栖身的山洞。
34;抓紧我。34;黄玉婵将火折子塞进她掌心，自己却抽出腰间软剑。
那夜她们蜷在火堆旁分享同一块茯苓饼，艾丝特的金发与玉婵的乌丝纠缠在貂绒毯上。犹太少女讲述着威尼斯狂欢节的假面，汉家千金轻哼《牡丹亭》的游园惊梦。当玉婵用螺子黛在艾丝特锁骨画下山茶花时，冰河开裂的轰鸣震落了洞顶积雪。
34;此去经年...34;临别那日，玉婵将贴身玉佩系在艾丝特颈间，34;愿这朱雀纹保你平安归乡。34;艾丝特颤抖着拆开家族戒指上的蓝宝石，内层微型画像是她彻夜未眠绘制的——画中玉婵执伞回眸，背景不是辽东风雪，而是她们约定要同游的江南烟雨。
二十年后，当汉娜在莱茵河畔打开母亲遗物时，泪水晕开了画像题字：34;赠玉婵姊姊，愿石榴花与山茶同季而开。34;
暴雨拍打着李长风书房的琉璃窗，他手中玉佩突然落地碎裂，露出内层夹着的羊皮纸。犹太少女的素描与母亲年轻时的画像重叠。
34;原来那首《子夜歌》...34;他猛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半块石榴石呢喃的异域小调。
烛火噼啪爆开灯花，汉娜捧着母亲日记踉跄撞开门扉：34;你看这里！万历二十三年腊月...34;她染着墨渍的指尖停在某页，那是艾丝特第五次东渡失败的记录，末尾画着个襁褓中的婴孩——玉婵在暴雪夜产下的早产儿，因紫河车不足被秘密送往江南。
李长风手中的茶盏碎成青瓷花瓣，他胸口朱雀胎记在月光下殷红如血。
34;母亲等了一辈子的石榴花...34;他将汉娜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34;原来开在这里。34;
李家老亲兵在回廊偷听得打翻酒坛，醉醺醺地嘟囔：34;老子早说那丫头的眼睛，活脱脱是年轻时的侯爷夫人！34;
暴雨拍打着彩绘玻璃，汉娜望着他骤然苍白的脸色，突然明白了母亲临终前的呓语：34;去东方...找朱雀...34;她胸前的蓝宝石吊坠奇迹般拼合，折射出的光芒竟与李长风祖传玉佩上的纹路严丝合扣。
34;你母亲...34;两人异口同声，又在惊雷中同时噤声。
巴特尔撞开鎏金门时，正看见这对乱世鸳鸯在满地琉璃碎片中相拥。蒙古汉子摸着鼻子退出宫殿，留下句带着烤羊腿香气的嘀咕：34;早说你们汉人谈情说爱比打仗还麻烦。34;
黎明时分，汉娜在祭坛前点燃七支白烛。她握着李长风的贴身匕首划破掌心，将鲜血滴进合卺酒：34;以蔷薇与星辰起誓，此生绝不负君。34;
他却夺过银杯一饮而尽，任血酒染红衣襟：34;本侯宁可负尽天下，独独不愿见你蹙眉。34;话音未落，教堂忽起大火，有人高喊着刺客来袭。
烈焰吞没圣母像的刹那，汉娜推开李长风扑向祭坛。她徒手抓起燃烧的《圣经》，露出后面藏着的前朝玉玺——这才是敌军真正的目标！
34;小心！34;李长风的惊呼与箭矢破空声同时响起。汉娜转身时，正看见他徒手攥住射向她心口的毒箭，鲜血顺着玄铁箭翎染红她雪白的襦裙。
34;笨...34;她泣不成声地撕下裙摆为他包扎，34;你不是说宁可负我...34;
他沾血的手指抚上她湿润的眼睫，在冲天火光中绽开温柔的笑：34;遇见你之后，本侯学会反悔了。34;
灰烬纷飞如黑雪，他们在破碎的十字架下交换了第一个真正的吻。巴特尔率军歼敌的号角响彻云霄，却盖不过两颗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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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犹太女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