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年前,当歙州的官差野蛮地闯入父亲的葬礼,又强行把病榻中的大哥拽起,拖下床,确定大哥已无力服役,才唾骂一声而离去。
从小被父兄袒护,金尊玉贵的她从未见过家族如此之耻,再看自己闺房的奢华富贵,便如梦中的虚境,她不过身在父母以血肉之躯阻隔而出的幻境中,不食人间烟火地长大而已,然而父母的弯臂之外已风雨飘摇。
那时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奔赴京城救出三哥,一定要挽回三哥的功名和官身!
母亲缠绵病榻之际,她在母亲的榻前起誓,母亲油尽灯枯之时,犹带着对她的担忧,迟迟才咽了气。
大哥当时便虚弱瘫坐在身旁的太师椅上,那时候大哥又怎么看不出她的筹划?
大哥曾说:“我的妹妹,单纯可爱的小女儿,看似温柔较弱,却长着一身逆骨,小时候玩棋从不肯轻易认输。”
彼时的她年少,从不品味大人的话,可她的大哥,又怎么不了解她的脾性?
母亲走后,她陪同大哥操办了母亲的丧事之后,便开始有所准备,她经常以各种名目向大哥讨要银两,那会儿她便偷偷兑换飞钱筹备入京物资了。
大哥也从不阻拦,甚至她讨十两,他给五十两,她讨一百两,他也不过问名目,便主动说通了账房先生,轻易给她批了条子。
待她一切准备就绪,临行前的一晚上,她本忧愁如何与大哥相聚饮下分别酒,大哥竟主动以园中精养的名品牡丹盛开唯由,请她吃酒,也省去了她临行前最后相聚的遗憾。
可是平日里亦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大哥,又怎么轻易放纵,默许她孤身入京?原来那时候,家族大厦已摇摇欲坠,他生怕护不了她,故而允许她先斩后奏,投奔温巡而去。
她看着信中的几行字——
“潘家,即便逃过了衙前役,可歙州苛捐杂税众多,潘家的家产成了怀璧之罪。便连叔伯,也遭受衙役苦苦相逼。叔伯便以重置祖产为由,强占城北田庄和城南两间铺子……
“大哥自感时日无多,恐无力为宁儿守下父亲的基业,短短半年,你已经历许多,这不光彩的家族纷争,大哥也不忍你再经历,故而把落雁纸秘方全数交与你,愿吾妹珍重,与温巡白头偕老……”
原来这半年,不仅她隐藏京城的遭遇,大哥亦隐藏家族的遭遇,直到他时日无多,再也藏不住……
潘家虽世代经商,然而原先不过为歙州小小的墨商,父亲也不是家中的嫡长子,原先只分到了祖产的一间小墨坊,后来父亲结识了温父,从温父手中拿到澄心堂纸残方之后,经过数年研制改进,奋发努力,才创造出了冠绝天下的“落雁纸”,从此潘家富甲一方。
叔伯皆沾了父亲的福气,不论坚守祖业的墨坊,还是随父亲入局纸务,皆经营得风生水起。
父母在富甲一方之后,也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一直低调行事、乐善好捐、无私提携叔伯族亲,可即便如此,她
第124章 失败之局[1/2页]